颂银回到内务府,坐在案前翻账册子,心qíng不错,笑容从嘴角泄漏出来,自己还没察觉。她阿玛在边上看了半天,&1dquo;遇见什么好事儿了?”
她说没有,&1dquo;我忙着呢,没好事儿。”
&1dquo;没好事儿你傻乐什么?”
她愕然说:&1dquo;我乐了吗?我天生就是这笑模样。”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述明咳嗽了一声,&1dquo;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突然想起来,哦了声说:&1dquo;先前六爷打人传话,说明儿他府里要唱堂会,让你过去支应。”
她一听就不乐意了,&1dquo;我当着差呢,上他府里支应什么?又没有婚丧大事,堂会也要用上我,他们家没管事的?没长史?”
述明咂了砸嘴,&1dquo;让你去你就去吧,哪儿那么多话呢!你和我抱怨有什么用,我也不愿意你去。可人家是旗主子,别说你现在是从四品的衔儿,就说成亲王旗下的茂祥,察哈尔总督,一品的大章京,成亲王薨了,他还不是披麻戴孝做chuī鼓手!”
旗人就是这点和汉人不一样,等级非常严明。哪怕是旗主子家没落了,官衔没你高了,你在路上见了人家还得打千儿,恭恭敬敬叫人一声主子;上亲戚朋友家吃席遇上了,你不能坐下,得搭着手巾在旁边伺候着,这是规矩,一不小心触犯了,就等着被千万人唾骂吧。因此豫亲王真有传唤,她哪怕再不qíng愿也得去,主子话谁敢不从?
她低头盯着账面,嘴角往下耷拉,&1dquo;那得回皇上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去了,万一皇上怪罪,到时候担待不起。”
述明点头,背着手叹气,&1dquo;咱们家上回不是收了一帮小戏儿吗,你带上,就说给主子助兴的。要是能够,最好把人留下。里头有两个长得好的,十五六了,搁在家里也要放出去的,不如送给豫亲王,好歹是个人qíng。”
颂银无可奈何,&1dquo;这种事儿也要我办吗?这和拉皮条的什么差别?”
述明瞪她一眼,&1dquo;你就和你阿玛唱反调吧,不知好歹的东西!是把自己填进去,还是送两个戏子把自己换出来,你琢磨去吧!”
这下子颂银不吭声了,原来阿玛什么都知道,他这是在想法子捞人。但凡真正疼爱闺女的人家,都不怎么愿意和宗室攀亲。这帮人权力太大,别说是个偏房了,就是个正室又怎么样?哪天瞧你不顺眼了,可能就让你无声无息地&1dquo;病死”了,连冤都没处申。
她垂头丧气说知道了,&1dquo;就照您说的办还不成吗。”
&1dquo;你这个犟脾气,早晚要吃大亏!”她阿玛像算命先生似的给她断好了命格,见她翻着眼睛看他,又一喝,&1dquo;你眼巴巴瞧我gan什么?还不是为你好!”
她捂住了耳朵,&1dquo;成了,我知道是为我好。那我明儿不来了,您自己盘库吧。”
述明嘀嘀咕咕说:&1dquo;盘库有什么了不起,没你的时候我还不gan了?”可是细一想,打从她进内务府,这两年的库都是jiao由她盘的,自己闲久了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反正老父的威严不能扫地,他趾高气扬地抬抬下巴,背着手溜达开了。颂银坐在案后长叹,又得上养心殿去,又是有关豫亲王的事儿。她觉得挺烦闷的,整天来来回回这么跑,整个内务府最忙的就是她。也许等她阿玛致仕,自己当上大总管吧,底下有了员外郎,她就可以像阿玛一样了。谁见过衙门一把手累死累活的,最辛苦的从来都是二把手。
好在万岁爷没有像豫亲王似的,给她布置什么艰巨的任务。他听了十分稀松平常,嘱咐她好好办差,就把她打出去了。
6润送她到养心门上,她有点纳闷,&1dquo;万岁爷不叫我留心听堂会的都有谁?”
6润还是那样,笑的时候温暖深达眼底,&1dquo;堂会不就是做给大家瞧的吗,要紧人不会公然出席。”
颂银哦了声,想起郭贵人先前说的话,再看他,顿感难以言表的别扭。
6润因为自身的原因,太监总比寻常人更敏感。她略有异象他就察觉了,谨慎地低头看看自己,&1dquo;佟大人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颂银很自然地微笑,&1dquo;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认识。话说回来,每回我来6总管都在,天天当值,比我辛苦。”
他脸上淡淡的,&1dquo;咱们只伺候万岁爷,您要管着整个紫禁城上万口人,咱们的辛苦能和您比?”言罢一笑,&1dquo;我听说您和容大人走得近,想是那天主子的话起了效果。”
她说是啊,&1dquo;要单是六爷牵线,我还真没打算往心里去。可万岁爷有了示下,我还这么装聋作哑,主子跟前不好jiao代。眼下先和容实走动走动,至于成不成的,看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