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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锁金瓯/为夫之道>第98页

  说实话他把弥生害得这样,她这个做母亲的有理由去憎恶他。可是再转念一想,正因为他的不择手段才有今天的成就。帝王之术,向来没有心存善念这一说。如果他是个瞻前顾后的xing子,怎么杀出重围,从嫡子的最末一位走到离御座一步之遥的高台上?

  &1dquo;罢了,事qíng到了这地步还管什么谁是谁非。”她比弥生阅历广,眼下的当口审时度势很重要,忙圆融着开解,&1dquo;有话好好说,急赤白脸的不顶用。以后日子长着呢,活着那么揪细可是要累死人的。”

  弥生知道阿娘向着他,先帝留下的浮华都靠不住,只有抓住活人才是最实际的。她抚抚脸,可惜这一巴掌打醒了她,才看清原来构建在他身上的梦想是虚的,这辈子都不能成真。

  她转身叫从方,&1dquo;我乏了,回宫去吧!”

  沛夫人讶然,&1dquo;这就走么?”

  她声泪俱下,跺脚道,&1dquo;留在这里gan什么?给人做笑柄么?”高声喊元香和眉寿,&1dquo;我的氅衣呢?快拿来!”

  慕容b见势不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去扯住她道,&1dquo;你听我说,我&he11ip;&he11ip;”

  弥生愤恨至极,瞪着他的手叫他放开。他并不听,一味抓着她试图解释。她怒上心头,反手就是一耳光,似乎打得不比王宓下手轻,自己掌心也辣辣痛起来。没错,她就是躁透了急yù摆脱。心里潜伏着汹涌翻滚的怨气,她无处舒解。一切恶果皆因他而起,不打他打谁?打的就是他这黑了心肝的混蛋!

  在场的人都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巴掌打懵了,沛夫人目瞪口呆,隐隐担心慕容b要恼羞成怒。待要责怪弥生,却看她奋力的挣扎,叱道,&1dquo;放开,再不放开我还打你!”

  他眼里黯然,隐忍着转过另一边脸道,&1dquo;只要能让你泄愤,你尽管打。”

  宫人们垂而立不敢正视,沛夫人在一旁傻了眼,见她又要抬手,忙不迭拉住了,&1dquo;成了,气也撒了,他递脸上来你还真打么?好歹顾念大家的体面,底下人都看着呢!”

  &1dquo;我还有什么体面?都是他!都怪他!”她叫嚣着,&1dquo;我再也不要见到他,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走!”

  慕容b哀哀向沛夫人求助,嘴唇翕动着叫了声,&1dquo;大人&he11ip;&he11ip;”

  倒像是两口子闹别扭,沛夫人夹在他们中间委实难做。叹了口气对他道,&1dquo;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千万别见怪才好。她在气头上,qiang留她越叫她恼火。还是让她回去冷静一下,剩下的事以后慢慢再议。”

  他也执拗,可又不得不放手,脸上出现一种难堪的yù罢不能的神气。犹豫之际被她挣脱了,再想去够,她已经提着拖裙下了台阶。没有一点留恋,大步的往前走。飘带逶迤,迈过门槛,一旋身就不见了踪影。

  他像丢了魂,追上去两步又停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扫除了王宓那个大障碍,没有让她有半分的庆幸。那一耳光折损了她的威严,他也愿意十倍百倍的补偿她。将来登了大宝,她自然是他的可贺敦,是这天底下最尊崇的女人。两代君王的皇后,也不能弥补她受的窝囊气么?

  沛夫人对cha着袖子走到他身旁,&1dquo;这回是伤心大了,要痊愈,怕是要经历一番波折。”

  他喃喃,&1dquo;她若是不能解气,我可以把王宓抓来任她处置。”

  沛夫人皱着眉看他一眼,&1dquo;我的弥生从小到大都善xing,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倘或要杀王宓,刚才一声令下就能做到。既然饶恕她,就说明她不愿意追究。叫她伤心的远不止这些,到底是什么,殿下比我更清楚。”她有些哽咽,&1dquo;她小小的人儿,如今坐在太后的位置上,我想来就心疼。太后再高的衔儿,终究不过是个寡妇。我的孩子,她过年才十六岁。这样大好的青netg费在冰冷的长信宫里&he11ip;&he11ip;”

  他深知道自己欠她,欠得太多,几乎清算不过来。但是用不着太久了,马上就能终结这种可恶的生活了。一旦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他有信心可以挽回她。

  &1dquo;我这阵子忙,不能进宫去。请大人帮我一把,替我好好开解她。”他涩然道,&1dquo;眼下已经闹成这样,万一再有些什么,她更不能原谅我。所以求大人先替我chuīchuī风,他日我定不忘大人的恩德。”

  他点到即止,沛夫人心里有了底,颔道,&1dquo;你放心,我年下要送东西进宫,到时候再好好同她说。”

  他长长揖下去,回身出门,又是那种心怀天下的昂然姿态。沛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嗟叹,有些人是注定的皇帝命,九五至尊的派势长在骨头里,臣服他是顺应天意。如今只求弥生别那么死心眼,大好的日子不要过,别钻进那窄处,一条道走到黑了。

  尊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过年,宫里上下都很忙。因为旧的一年晦气事太多,就想借着这趟的喜日子把yīn云冲散些。所以太皇太后也开始走动了,弥生过去瞧她的时候,她正站在廊庑下指派人挪花糙,叫人往花树上系红绸子。

  &1dquo;奇得很,今年的枝芽儿得早。那盆兰花虽养在屋里,往年也没见过腊月里抽穗子的。”太皇太后拢着暖兜啧地一叹,&1dquo;想来要有喜事儿了。”

  弥生低头道是,&1dquo;暖里养的金银台也开了花,一般伞房花序至多六朵,今年一气儿开九朵,回头送来给母亲看看。”

  太皇太后听了个九字抬起眼来看她,也不言声,半晌方点头,&1dquo;九朵好啊,长长久久的。咱们大邺历经这一年的动dang,是该安定下来,过过安稳的日子了。”顿了顿又道,&1dquo;圣人近来怎么样?他那太傅不长进,听说削了官职了。他如今身边可有宠信的人?和叱奴相处怎么样?”

  弥生还陷在她的前半句话里回不过神来,太皇太后问话,她略踯躅了一下,&1dquo;朝上局势我不太过问,三公九卿里那么多老臣,先帝临走托了孤,他们自然尽力辅佐陛下。”

  太皇太后见她避重就轻,慢慢点了点头。今天太阳很不错,立冬之后难得有这么慡朗的天气。昭阳殿里的帐幔都拆下来洗涮,晾在夹道后的空地上,风chuī起来一翻腾,猎猎作响。

  太皇太后兴致高,沿着游廊底下的青石板慢慢的踱。穿堂里有风chuī过来,日头再好,还是抵不住奇寒。弥生不能耸肩缩脖,便咬牙忍住,托着她的手肘小心伺候着。转了大半圈,才听她瓮声道,&1dquo;上回的事我都听说了。”

  弥生心里直打鼓,勉qiang敛神道,&1dquo;母亲说的是哪件事?”

  &1dquo;王宓犯上那件事。”她不说王宓打她,说犯上,是为顾全她的脸子。复停下来看她,&1dquo;难为你,受了这样的屈rǔ,我得了消息也不称意儿。好在叱奴把她休了,咱们慕容氏还没出过这样的悍妇呢!也怪我,当初点错了鸳鸯。”

  弥生不知她要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聆讯。太皇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把肩头的灰鼠皮裲裆往上耸了耸,&1dquo;进去吧,有些冷。”

  弥生忙道是,搀着往台阶上去。女官打起门帘往暖里引,一头道,&1dquo;备了果子,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进去暖和暖和,略进一点。”

  &1dquo;你留在这里用饭,自打先帝晏驾后,咱们婆媳还没好好说过话。也该是坐下来jiaojiao心的时候了,为这大邺江山社稷,也为了百年。”太皇太后低声道,自顾自进了屋子里。

  暖的墙上都通了烟管,边上烧炭,屋里就跟着暖起来。席垫底下也有地炕,太皇太后叫她坐,笑指着矮几上的香瓜道,&1dquo;这是她们出宫的时候在铜驼街的地摊儿上买来的,真稀奇,大冷的天还长这个。问了qíng由,说是养在暖房里,拿褥子盖着的。天冷也得暖着它,伺候起来比人还费劲。一片瓜秧子,统共长了十几个,价钱也贵得慌,全叫她们买回来了。”又打,&1dquo;你宫里那个兔子,单吃含桃的那个。今年关外进贡的含桃少,别饿坏了它。回头拿两个回去试试,看它愿不愿意吃。”

  弥生笑起来,&1dquo;谢谢母亲,您还记挂着它呢!”

  太皇太后慢慢摇头,&1dquo;我这样的,生活也就这点乐子了。你不同,你的路可长着呢!”

  又是半截话,弥生猜不透,一脸懵懂的看着她。她笑了笑,递了块瓜给她,&1dquo;闻着挺香,不知道吃口怎么样。你尝尝,瓜瓤定是甜的。”

  其实谈话的内容大致上可以猜到,只不过弥生不愿意动那脑子,有点听之任之的意思。低头吃瓜,很不错,连着又吃了两块才撂下。宫婢服侍她漱口净手,突然听见太皇太后不经意的问了句,&1dquo;那兔子是叱奴送你的?”

  她心上一跳,回身问,&1dquo;母亲怎么知道?”

  太皇太后一面擦手一面道,&1dquo;别瞧我一直在宫里,外面的事多少也有耳闻。你们从头到尾的经过我这里有本账,只不过不说,也说不得。”

  弥生霎时涨红了脸,心道自己坐着太后的位置,真连她老人家的一半段数都没学到。如今被她戳破,自己除了难为qíng,也没别的可说了。

  太皇太后叹息,良久才道,&1dquo;当初若不是顾忌太多,也不会叫你们成了现在这样。叱奴嘴上不怨我,心里大约也恨着我,这长久以来都没上昭阳殿来过&he11ip;&he11ip;我今日想同你说的,就是咱们大邺皇嗣的事儿。”

  终于切入正题了,弥生抚膝跽坐下来,&1dquo;妾听太皇太后教诲。”

  她手里一串念珠慢慢捻着,心平气和道,&1dquo;我坐在深宫中,每常有神宗皇帝当初的旧部来请示下,听着qíng形,百年治国委实艰难。那么点的孩子,立不了威,更没人服他。我也不怕同你说,若是九王哪天收拢手上权力,百年当真就什么都不是了。你也分得清轻重,我的意思是,与其这样拐上一道弯,不如让他禅位吧!大邺立国不久,祖一辈都是马背上厮杀出来的,他如今小小的年纪,怎么统领群臣呢!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替神宗皇帝把持住基业。况且也是为百年着想,主动退位比被人赶下台的好。”她在她手上重重一压,&1dquo;你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么?”

  弥生噤住了声,脑子里也盘算掂量。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百年平息不了朝堂上的风云。他还太小,有个虎1ang一样的阿叔,他身下的宝座是水上的浮萍,根本坐不安稳。

  怎么办呢,太皇太后都说了,她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百年也好,夫子也好,他们是都她的子孙,她怎样安排都有道理。认真算来自己只是个外人,太皇太后同她说,很大一部分是通知xing质的,不是商量,更不是征询。她若是不识眉眼高低,那才是自打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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