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有点弄巧成拙了,看他脸色不像闹着玩的,两个人不敢搭腔,只好闷着头出去。弥生瞧他们垮着两肩的样子怪可怜的,便在一旁求qíng,&1dquo;夫子别罚他们,西北风里赶了一天的车,冻得脸上都要豁口了。又没吃什么东西,眼下再去扫车,实在是辛苦。”
他原本也不是当真要罚他们,他们十来岁上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就是养狗也有感qíng。他摆了摆手,&1dquo;哪里真要罚他们,这会子由他们去,回头叫人把饭食送到他们下处。我不在跟前,他们吃得也自在。”
弥生哦了声,暗想夫子其实挺重qíng义,办事也仔细。这样万众景仰的身份,还知道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委实是不易得很。
眼下是晚饭的点儿,各屋先到的住客纷纷下楼,厅堂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这桌靠墙根,不怎么引人注目。后厨上了几样小菜,驿丞还亲自捧来一壶酒。说天冷得厉害,这酒劲儿不大,给郎君们暖身子用。
慕容琤牵起广袖,在她面前的杯盏里添了些,&1dquo;既然没什么后劲,你也喝两口解解寒气。”
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推辞,还是应该站起来接过斟壶从旁侍候。他垂着眼,大概料到了她的心思,只道,&1dquo;坐着就是了,眼下不是在邺城,也不是在阳夏。”
他这么说,她也心安理得了。她从小会喝两口,一般的酒简直像吃茶一样。端着盏儿摇一摇,杯底里的青花也跟着灵动起来。
夫子不说话,她当然得跟着缄默。隔了几桌坐了四个持节使打扮的,粗声大气的喉咙,张嘴一说话,整个大堂都听得见。弥生百无聊赖,就拔长了耳朵听他们讨论各地的奇闻异事。说到jīng彩处,比gan宝的《搜神记》还要有意思。
后来兜兜转转,又谈到了晋阳王。其中一个道,&1dquo;你们可曾听说,大王南临黎阳,途经太行的时候遭人伏击么?”
众人都惊诧,&1dquo;后来怎么样?”
那人道,&1dquo;据说是伤了腿,没什么大碍。到底行伍出身,左右又有护军,等闲轻易伤不得。”
那位晋阳王弥生是知道的,拓跋皇后的第一子,也是夫子的大兄。现任大行台,兼京畿大都督。参朝辅政,严峻刑罚,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这样的人会遇袭,莫非就是夫子说的,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么?
她转过脸看夫子,他倒没什么异状,只是眉峰处拢了愁云。手指把杯盏握得过紧了,隐隐有些泛白。
那四个人复长吁短叹,&1dquo;没能把大将军拉下马,看来有人要遭殃。这世上何时得太平过?乱世枭雄东征西战,为的是立国安邦。等坐稳了天下,轮着子孙们忙了。忙着铲除异己,争权夺位。”
弥生不安的觑夫子脸色,唯恐他们高谈阔论叫夫子下不来台面。恰好驿丞通报,说屋子筹备好了。弥生忙道,&1dquo;路上劳顿,夫子还是早些上去歇息吧!”
他点点头站起来,顿了顿道,&1dquo;等回了邺城,你随我到晋阳王府探病去。”
弥生做揖,道了个是。
☆、第十六章惊回
次日上路,夫子心事重重。弥生只道他还在为晋阳王遇袭的事伤怀,便在边上小心开解着,&1dquo;夫子别难过,那几个人也说了,大将军没事。不过伤了腿,颐养几日就痊愈了。”
他却道,&1dquo;树yù静而风不止。如今是我大兄,不知再过多久会轮到我。”
这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弥生单纯的脑子被绞得有点痛。别人怎么样她管不着。夫子离她近,平常哪怕再严苛,到底是她的师傅。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也不能好受。她愁闷的望着他,&1dquo;所以夫子要多加小心。当初诸王不是都有仪卫的么?我知道现在只有夫子王府里都打gan净了,这么下去太吃亏了。万一有个什么,只靠夫子单枪匹马,怎么应付得过来?夫子还是重建仪卫吧!一心做学问固然好,但不能把安危置之度外。真要这样子,别人背后定会取笑。”
他抬起眼打量她,&1dquo;取笑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个书呆子?”
她嗫嚅了下,忙不迭否认,&1dquo;我可没说,是夫子自己说的。”
他一哼,&1dquo;所以往后要你时刻随侍左右,若有人行刺,你也好替为师挡挡刀子。”
她吓了一跳,&1dquo;学生只怕力不从心,人家动动小指,我就弹得八丈远了。”
&1dquo;可见你是个口蜜腹剑的人,先前还说为我肝脑涂地的,眼下又退缩了?”他斜着眼睛哂笑,&1dquo;我教的好学生,别的本事没学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倒运用自如。”
她最经不起激,听他这么一番话,立刻大义凛然的豁出去了。握着拳头道,&1dquo;学生忠心耿耿&he11ip;&he11ip;挡刀就挡刀,我谢弥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瞧着她的样子却喟然长叹,&1dquo;唯恐舍不得罢了&he11ip;&he11ip;你还是保重你自己吧,比替我挨刀要紧得多。”
弥生恍恍惚惚愣了好久,也没别清夫子话里的意思。是说她舍不得自己的小命?还是他舍不得叫她送死呢?有学问的人说话都是这样,叫人猜谜一样琢磨半天。她背过身去紧了紧腰上的束带,料着是自己多心了。一面又懊恼起来,夫子长得好看,温和的时候眼睛里含着千山万水。分明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让人想入非非呵!
她正神游,他突然喊了句&1dquo;细幺”。她怔怔转过脸来,夫子从没叫过她rǔ名,何况她现在有了小字。就是叫&1dquo;无咎”,也比叫&1dquo;细幺”合适吧!不过腹诽归腹诽,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纠正。顺从的嗳了声,&1dquo;夫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