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纯净得像山泉。良泽笑起来,&1dquo;有什么事你直说,这样真叫我惶恐啊!”
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1dquo;我是想,既然局势稳定了,能不能派人去打探?再去最后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上次无果,这次扩大范围,到远处的村子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多出人口来,也许良宴被人救了也说不定。”
良泽甚是无奈,&1dquo;二嫂,打过一场仗,很多村子都废弃了。老百姓流离失所,难民都往南迁移了,暂时应该还没有返乡。再等阵子吧,等联匪全dang平了,我亲自去走访,好不好?”
南钦抿起了唇,可能是她没有考虑到实际qíng况异想天开,良泽既然这么说,她也不能再追着不放了。她低头把书卷起来,喃喃道:&1dquo;我晓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他答应我那时候回来的&he11ip;&he11ip;”
良泽把手cha在裤袋里,隔了一会儿才道:&1dquo;我知道你和二哥感qíng深,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能再这么挂着不放,对自己身体不好。你看你,比以前更瘦。我虽没有结婚,也听说生孩子是场恶仗,你这模样怎么应付呢?你听我的,该尽力的地方,我绝不含糊。那是我二哥,能把他找回来,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办到。可是&he11ip;&he11ip;南钦,有些事不愿意接受也不行。已经成了定局,你一定要学会坚qiang。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活着的人想办法活得更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她两手捂住脸,&1dquo;我的确放不下,想起他不在我就觉得活不下去。”她抬起眼来,怕他感到困扰,忙道,&1dquo;没什么,我难受起来一阵子,过一会儿就好了。只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联军打出华北啊&he11ip;&he11ip;”
&1dquo;快了,打仗的事说不清,也许明天就可以。”
&1dquo;良泽,你们一定厌恶我这样。”她凄恻道,&1dquo;我是不是有点疯了?好像是种病,想忘也忘不掉,怎么办呢!”
良泽说不是,&1dquo;这十里洋场,你这样痴心的女人不多。如果别人遇到这种事,难保一段时间后不会风过无痕。可能她们更在乎以后的出路,更忧心带着孩子要孤独一辈子。”
南钦摇摇头,&1dquo;没有看到他的尸,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哪天死心了,也许会像行尸走rou一样。”
他蹙眉看着她,她的脸很消瘦,两只眼睛越大。有时候呆呆的,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泛疼。
&1dquo;你别这样。”他很快别开脸,&1dquo;时间会冲淡一切。等到孩子长大,你活着也有指望。”
她笑了笑,&1dquo;没有她父亲,凭我自己怕教不好。”
&1dquo;还有我。”他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道,&1dquo;还有父亲母亲他们,这么多人,不愁教不好一个孩子。”
她沉默下来,靠在椅背上朝远处眺望,眼神空dong,一潭死水。
良泽退出来,心里只是沉甸甸的。雅言其实曾经喜欢过俞绕良,只不过没有说破,他阵亡了,她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南钦不同,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好指望她生下孩子分了心,也许一切还能慢慢好起来。
他在花园的小径上踱步,芭蕉叶子焦了,有风chuī过异常的响。他走出去很远,回头看,原先她坐的地方空空如也,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秋去冬来,腊月里坐月子很难熬。南钦的产期渐渐近了,大帅府开始筹备,房间里的窗帘加得越厚,因为产妇不能netg也置办好了,放在大netg架子,雕工很jīng细。上层是腾空的,可以像摇篮那样晃动。她围着小netg转了几圈,家里添人口是件喜事,一个孩子的降临可以把长久以来的yīn霾扫空。可是她却没法真正高兴起来,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没有什么比寡妇生孩子更悲苦的事了。
孩子一天天往下坠,她自己能感觉得到,离生大概不太远了。她还在盼着,希望她临盆的时候良宴能回来,结果到进产房的那天,他还是没有出现。
因为身体太弱,大夫建议剖腹产。她忘了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了,只记得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良宴就在手术室外。推出来的时候麻药没有散,她很着急,可是睁不开眼睛。等醒过来看病房里的人,每一张脸仔细分辨,没有良宴,她只是痴梦一场。
南葭来照顾她,让她别乱动,&1dquo;肚子上fèng着线,别把刀口崩开了。”
她抓住南葭的手,&1dquo;良宴回来没有?”
南葭把她的胳膊塞进被窝里,没有回答她,只说:&1dquo;当心着凉呀。”
她身体不能动,在人堆里搜寻良泽。良泽上前去,温声道:&1dquo;你别着急,好好将养着。我已经派人往北边去了,一有消息就拍电报回来。”
她心里安定下来,麻药过了,肚子上开始隐隐作痛。医生不让平躺,据说平躺更容易崩线,须得半靠着。冯夫人抱了孩子来让她看,红红的,秀气的一张小脸。眼睛睁开一半,瘦弱得像只小耗子。
&1dquo;罪过哟,你吃得少,孩子也受苦,过了称只有六斤重。”冯夫人疼爱的搂在怀里啧啧逗弄,&1dquo;不过还好,咱们很健康。府里雇了两个奶妈子,好好的喂,后头慢慢就填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