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上浴袍回头看,他到底没有离开浴缸。她晓得是怎么回事,现在站起来一定很尴尬。她脸上烫,忙退出了盥洗室。
他换了白衬衫出来,头刚洗过,神清气慡的模样。最近的海滩离零和路不远,开车过去十几分钟,赶到差不多能看日出。
万点金光跃出海面的时候他携她下车,牵着她得手一本正经告诉她:&1dquo;我不会娶那位赵小姐,我有太太。不管闹得多凶,我们的结婚证还在,我们没有离婚。要做妾也是她,你是正房太太。永远都是。”
南钦古怪地看着他,他也想到妾了。难道真打算来个联姻吗?
他忽然意识到,愣了一下忙改口,&1dquo;没有妾这一说。我们是受过教育的,不能像老辈那样。我回头找姆妈谈谈,你现在怀孕,不要让那些不高兴的事qíng坏了心qíng。我明天中午就要走,你是在零和路还是回隋园去,你自己决定。要是你愿意,跟我回去吃顿饭,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过是出了点小岔子,过错都在我,你陪我一起回去赔罪,好不好?”
她想起冯夫人在茶馆里那些不留qíng面的话,如今再回去面对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她有些怕。可是他要去打仗了,她得让他后顾无忧。就算是为了他,她也应该答应回去。至于回去后是怎样的局面,她简直不敢想。
他倒也不bī她,笑道:&1dquo;你暂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先和母亲知会一声,然后再去同父亲告罪。他们知道咱们有了孩子,一定不会为难你的。”他来捧她的脸,用力搓了搓,&1dquo;怎么愁眉苦脸,不高兴么?”
她勉qiang扯了扯嘴角,&1dquo;良宴,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说好,&1dquo;我要把那些联匪打个落花流水,等胜利了,我带你和淑元出去旅行。”
南钦奇道:&1dquo;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女孩呢?”
&1dquo;我照着清宫表推算的。”他说得很笃定,&1dquo;俞副官打听来的,据说这个表很准,我就派人手抄了一份,对照你的年纪和受孕的月份,查来查去都是女孩。所以先取个名字,万一那时候还没打完,别耽误了登族谱。”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傻的人,还去查什么生育表,心里却暖和起来。鼻子酸酸的又想哭,怕被他看见,便蹲下来拿枝桠在地上胡乱的画画。
&1dquo;我来堆个城头,”他卷起袖子拢沙,像模像样做出个楼兰古城来,又在旁边造了座斜塔,&1dquo;可以去意大利转转。”
南钦点点头,&1dquo;然后去以前的学校看看。”
他笑了,&1dquo;就这么定了。”看看表,无奈道:&1dquo;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晚上再来接你。”
他们手挽着手往堤岸上走。谁都没有现,身后的斜塔已经轰然倒塌。
☆、41
南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决定跟他回去,明天他就要出征了,今天吃个团圆饭也没什么。她不看别的,就图让他安心。
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寘台,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雅言看见她很高兴,一口一个二嫂叫的亲热。底下的佣人却不是,肯定早就得了冯夫人的命令,规规矩矩管她叫&1dquo;南小姐”,入了良宴的耳,惹得他一通呵斥。
她是无所谓的,回来完全因为瞧着他的面子。冯夫人能不能再接受她是题外话,能,固然好;不能,她也不会死乞白赖qiang求。
车上下来的时候见到赵小姐,那是位时髦的淑女,穿着西洋累丝纱裙,大波1ang的头拿蝴蝶條子斜束在一边,从肩头一直蜿蜒到胸前,有种女xing特有的婉约。难怪冯夫人说她美,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呵!她不免多看两眼,心里惆怅着,其实良宴和她结婚也蛮好。门地相当,人也漂亮,他并不吃亏。
赵小姐怔怔看着他们,良宴却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牵着南钦的手进了大门,对沙里端坐着的冯夫人道:&1dquo;姆妈,南钦回来了。”
南钦有些难堪,见到面前这张脸不知道怎么开口。再想想既然已经来了,厚着脸皮攀亲也难避免,便偎在良宴身边怯怯叫了声姆妈。
冯夫人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冷列没有温度,&1dquo;不是已经登报离婚了么,再回来是怎么回事?当我们冯家是旅馆么?”
南钦涨红了脸,遭受奚落在所难免,过去谁对谁错再计较也没有意思,她低声下气认个错,最要紧是为良宴,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鞠了一躬说:&1dquo;我不懂事,给父亲和姆妈添了那么多麻烦。现在知道错了,回来求二老的原谅。”
&1dquo;冯家的面子折损了,单凭你轻飘飘道个歉就能翻过去么?冯夫人哼了声,&1dquo;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良宴是断不能让她受委屈的,把她护在身后道:&1dquo;南钦会那样做,其实错都在我。那天我喝醉了,的确和司马及人在饭店里过了一夜,不能怪南钦火。姆妈要骂只管骂我,南钦没有做错什么。何况她现在怀孕了,请姆妈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