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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透骨>第5页

  良宴摘了手套替她规整一下刘海上的夹子,脸上笑着,声音压得低低的,凑到她耳边问:&1dquo;你打算二嫁吗?”

  南钦恼怒地瞪着他,&1dquo;你打算离婚吗?”

  他耸了耸肩,&1dquo;我的东西,从来没有拱手送人的习惯。哪怕不用,藏在楼上腐朽,我的还是我的。”南钦瞪得更用力了,他的笑容愈大,&1dquo;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脸凶起来像晚娘?”

  南钦被他调侃得窘,他终于正了脸色,别过头向右一顾,&1dquo;白寅初在那儿,不过去打个招呼?这么久没见面,光是点个头,未免太潦糙了吧!”

  原来他早到了,不露面,就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么?南钦觉得反感,他这个人位高权重,猜忌心也重,总爱gan些yīn恻恻的勾当。所幸她没有私自和寅初说话,否则在他嘴里难保不会变成旧qíng难忘。他动作是快,她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他扯过她的手便往回廊那头去。

  背后拔枪不打紧,面子上大家过得去,这是官派的绅士风度。如果不是和他缠斗了十个月,南钦真要以为这对曾经的连襟关系很不错了。良宴的态度矜持又得体,他说:&1dquo;我听见你和南葭的消息,当时很震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寅初是斯文的君子人,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托了托金丝眼镜摇头,&1dquo;一言难尽。”

  &1dquo;现在离婚结婚再正常不过的,自己高兴,家里不过问,也没什么了不得。过去的事不要再计较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来寻我。”良宴背手站着,阳光打在糙huang色制服的领章上,底盘满绣衬着那三角将星,冠冕堂皇得令人心生敬意,&1dquo;不论如何,你今天能来参加舍妹的婚宴,我心里感激不尽。眼下人多招呼不周,等开宴咱们兄弟喝上一杯,一醉方休才好。”

  他们说话,南钦只是静静地倾听。要说有什么不自在谈不上,略有些怅惘也是霎眼就过去了。

  花园里种了两棵芭蕉树,net天开始抽芽,卷曲的大叶片向上伸展,直指向天际。起了一点风,上下便一起颤动起来,沙沙的声响伴着不远处海涛阵阵,人像坐在船头,飘飘dangdang没有着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潇湘过客、yub1ing、sunnyang的地雷!

  感谢波妞的手榴弹!

  鞠躬!

  出版要求宫略番外了,我的死期到了。这里停个一到两天,撸完番外再继续。

  ☆、第6章

  娘子走了,宴会却从下午一直举办到深夜。南钦喝了点酒,身上燥热。良宴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忙于应付顾及不到她,她抽身出来,一个人站在走廊底下歇凉。傍海的地方湿气重,这时候起了雾。那雾是流动的,一阵阵,像轻纱拂在脸上。

  里面太热闹了,处处皆是霓裳倩影。她听不惯那些西洋打击乐,自己裹着披肩往园子里去。因为入了夜,又有雾,外面几乎没有人。这样正好,南钦喜欢安静,她在海外兜了一圈,看到无数的chao景象,骨子里还是老式的作派。也许有点土,她倒是更喜欢以前的生活,夏天的时候坐在穿堂里,拧开无线电听《义妖传》。门口老妈子点上煤球炉,煤饼和着木屑燃烧的气味随风扩散,有种很平实的家常味道。现在想起来,连父亲大声咳嗽的声音都觉得亲切和温暖。

  花园里的棕榈树被风chuī得沙沙响,她在小径上慢慢地走,突出地面的鹅卵石拱着脚底心,有些痛,但痛过之后浑身舒慡。回过头看大帅府,那座庞大的建筑溶在夜色里,隔着雾气迷迷滂滂,连檐头的灯都淡了,恍在世界的另一端。

  她驻足看了很久,再挪动时现前面有人,一步一步,也是缓缓的。大概是哪位客人出来醒酒吧!花园四围竖着半腰高的景灯,十步就有一盏。她循声看过去,薄雾后面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斯文内敛,嘴角含笑,是寅初。她微微惊讶,&1dquo;你也在这里啊!”

  寅初笑了笑,&1dquo;里面有点闷,还是外面好些。”他是克己的人,每一道目光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水一样滑过她的脸,温声道,&1dquo;既遇上了,一起走走吧!”

  南钦不置可否,但是悠着步子和他并肩前行。两下里无话,她心里却在思量南葭,想打听一下她的现状,刚要问他,他却率先道,&1dquo;那么久了,今天才有机会和你说话。你过得好不好?良宴对你好吗?”

  南钦说好,其实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好与不好。虽然良宴总让她不痛快,但是夫妻间的事也不足为外人道,谁家没有一点矛盾呢!

  寅初点点头,&1dquo;过得好就好&he11ip;&he11ip;”声音渐次低下去,隔了一会儿才道,&1dquo;良宴这样的出身和xing格,我以前生怕你应付不了。眼下看qíng况,一切都顺遂,我就放心了。只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总归亲戚一场,从你出国以后就不常联系了。那时候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打电话,有几次我到了美国想去看你,但是苦于没有地址,在街头徘徊了很久,最后只得回旅馆。”

  南钦心头颤了下,以前的事飞快从脑子里掠过去,不过一瞬又消弭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抱着胳膊说:&1dquo;你多心了,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年纪越来越长,不能总想着依靠你们。况且你生意忙,我再打搅你,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1dquo;是吗。”他两手cha在裤袋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换了个轻松的语调,笑道,&1dquo;我刚才想请你跳舞,只是同南葭离婚不久,也要避讳外面的传闻。你的舞跳得不错,是在国外学的?”

  南钦随口应个是,她的思路和他不在同一层面上,还在怅惘他们的婚姻,无限惋惜地说:&1dquo;我没想到你们会闹得这么不可开jiao,我也劝过南葭很多次,可惜她不听我的。”

  寅初倒是无关痛痒的样子,&1dquo;这种事劝也没有用,她过得不快乐,我同样觉得痛苦。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撒开手,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各自须寻各自门。她有她想追求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就此拖累一生,所以分开更好。只是奇怪,在法院里反而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真的是夫妻缘尽了,做朋友也许更合适。”

  结婚五六年,到头来说适合做朋友,实在是有些讽刺。露水寒浸浸的,南钦觉得冷,抚了抚手臂道:&1dquo;你们做这个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如果对大家都好,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罢!”

  寅初点头,&1dquo;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她将来有需要,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毕竟夫妻一场,qíng分总还是有的。”见她瑟缩也没言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她慌忙推辞,他手上用了些力道,&1dquo;别这么见外,我和南葭离婚不假,对于你,依旧像小妹妹那样看待。”

  他的西装有宽阔的肩,把她整个装进去也显得空dangdang的,有点没着没落。又是长时间的缄默,雾气越来越重了,面对面几乎看不见人。南钦觉得很不自在,到底还是把衣服还给了他,&1dquo;出来有阵子了,我怕良宴找我。姐夫进去吗?雾太大了,别受了寒。”

  她习惯叫他姐夫,出了口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一时有点讪讪的,&1dquo;你瞧,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了才好。”

  &1dquo;叫我寅初吧,再叫姐夫确实不称头了。”他把外套搭在手腕上,想起什么来,又道,&1dquo;南葭去了香港,你在楘州没有娘家人。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想法子替你办妥。”

  南钦倒未必会去麻烦他,毕竟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但是他能说这话,还是让她感到很安慰。她略颔,&1dquo;谢谢你,你和南葭的事谁对谁错我也不好评价,但是既然离了,希望你们彼此都过得好。”她紧了紧披肩,找不到道别词,呆板地说了句再会,转过身朝那片灯火阑珊处去了。

  进了门,头上身上都是水雾。她拿帕子拭了拭,朝大厅里看,人很多,簇拥成堆在舞池里旋转摇曳。乐队演奏的音乐很舒缓,灯光也变得朦胧暧昧。她从托盘里端了杯果汁找座位,远远看见雅言和守云冲她招手,她忙过去了,在角落里的沙上坐了下来。

  &1dquo;刚刚我们找你半天,你到哪里去了?”

  南钦哦了声,&1dquo;我喝多了有点上头,到外面走了一圈。找我做什么?难道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叫我做参谋?”

  看来是说中了,守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雅言笑道:&1dquo;二嫂果然神机妙算,连职务都猜个正着。你晓得二哥身边来个参谋长么?好像是姓洪的,长得一表人才。刚才听他谈吐,也不是等闲之人。你想呀,二哥身边能容得下庸人么?所以请二嫂找机会和二哥说说,促成一段姻缘也是功德一件。”

  南钦迟迟地看雅言,&1dquo;那好那好,我最爱做媒了,回头探探人家洪参谋的意思,要是家里没有妻室,就把你介绍给他。”

  她绝对是故意的,就是要看守云着急。鸳鸯一错点,姑娘当真满心烦恼起来,那又害臊又可怜的qíng状,简直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南钦找到了乐子,捂着嘴只管窃笑。雅言直叹气,&1dquo;弄错了,不是我。”边说边使坏去揉守云的胸口,cao着苏白调侃她,&1dquo;阿唷急得来,心里相穷跳,阿要作孽!”

  守云赌气站起来,跺着脚说:&1dquo;你们都戏弄我么,我可要翻脸了!”一时又顿住了,翣眼盯着舞池里喃喃,&1dquo;那个唱歌的怎么来了?”

  &1dquo;什么唱歌的?”南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良宴的戎装很打眼,和他共舞的女人穿着大露背的晚礼服,那身白花花的rou更戳人神经。她愣了一下,&1dquo;那是大舞台的卿妃小姐吧?”

  雅言对她哥哥的风流韵事早有耳闻,眼下他又和绯闻对象公然跳舞,这种行为不是在触犯南钦的底线么?她看南钦一眼,生怕她难过,义愤填膺地指责着,&1dquo;二哥的眼光真稀奇,就是随意玩玩也不用找这样的货色吧!”那边卿妃慢回娇眼,对她们这里慵懒一笑,款款地摇摆着,凑在良宴耳边说了什么。这简直就是在示威,雅言看得火冒三丈,&1dquo;那个女人的底细我知道,苏州姨娘带出来学说书的,后来不知怎么混进了大舞台。现在卿妃长卿妃短,说出去满响亮的艺名,其实本名叫周桂。一个名字里三个土,要比有教养她是比不过人家的,比土么,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女人动嘴皮子挖苦也是一种自我排解的方法,南钦垂靠在靠背上,心里有些难过,嘴上却道:&1dquo;她们出来讨生活不容易,没有你二哥这样的人,她们的日子定然要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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