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数里,姜云恪掀开车帘,不知到了哪里,只见周围茫茫一片,山体覆雪,阔地银装,轿子外武陵神府的人紧随。三辆马车并行同道,左轿中,那孔弋亦是掀开车帘,两人相顾一眼,孔弋淡然一笑,道:“小兄弟可是于蜀山一剑败五岳的姜云恪姜少侠?”姜云恪点头道:“侥幸赢得五岳散人,全然是二尊主之功。”之前听他提到姓名,又道:“孔大哥欲往武陵神府,是为了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吗?”孔弋道:“不错,数月前,我便听闻武陵神府中人以‘化灵丹’给江湖中不少英雄服下,使他们内力暂失,从而请入桃花源中,说是展示一件宝物,故而在下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须得天下英雄齐聚展示。”
姜云恪又问道:“孔大哥,那武陵神府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是不属于江湖势力,又是不归属朝廷管辖的。”
孔弋苦笑道:“武陵神府,大唐初建时便隐于武陵山中,且与朝廷、江湖立下规定,不参与朝政,不参与江湖事,几百年来,的确如同世外仙人一般,族中无一人入仕,也无一人入江湖。如今却忽然出世,还以‘化灵丹’暗中使人服下这等手段请天下英雄入桃花源,其中必有所谋。”顿了一下,又道:“不参与朝政的势力在大唐并非只有武陵神府这样的‘隐居而居’的势力,例如东离族、东州桑海圣筑、北方边境上的北鱼冰宫、西洲的九阴真殿等势力,虽处大唐境内,却不归大唐朝廷管辖。至于江湖事,也很少有涉及。”
姜云恪实难想出其中原委,一阵出神,那孔弋问:“姜兄弟,那上阳剑痴是你什么人?”他亦是在岳阳楼上时看见姜云恪背着木剑,手提着绝迹江湖二十余载的上阳剑,心生狐疑,故此一问。姜云恪道:“他是我师父。”孔弋又道:“令尊师当年于襄阳生死门剑败‘临渊四客’后,消声灭迹,世人猜测他随着生死门被四玄宫、灭天门以及移天神宫合力灭掉后而不存人世,却想不到他是归隐山林了。”
说起生死门的仇家——灭天门等三派势力,姜云恪便又好奇道:“孔大哥,这四玄宫、灭天门还有这移天神宫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孔弋闻言,仰头望天,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道:“这三派势力,于江湖中出现不过二十几年,却跻身于天下一流势力,尤其是三派势力的掌门人,更是功参造化,麾下门人杀起人来,悍然不顾一切,有如饿狼猛虎,故而这些年来,多为江湖忌惮,不敢轻易招惹。当年这三派势力如同横空出世一般,横扫、吞并诸多大小江湖势力,而当时你师叔聂渊,于泰山名列临渊四客后,不知是何原因,一刀将江湖捅了个窟窿,问鼎天下刀客,所败之敌便有移天神宫等三派势力中人,或许是他凶名太甚,世人皆称他为‘刀魔’,故而引起三派势力的注意,为生死门引来了灭门之祸。”
姜云恪当年听到师父与师叔的对话,对于师叔将整座江湖作为试炼场的原因有所了解,是出于他不忿于败在师兄手中,且不甘于其师父偏心于师兄楼筠尧,故此以《霸刀》问鼎天下。且听孔弋深叹一声,道:“你师叔以《霸刀》睥睨天下,那李翀逍却以《山河潜剑诀》问剑天下而称‘仙’,他们二人,率性洒脱,乃当世罕有的豪杰,不愧是‘大唐双绝’。这天下,果然是没有他们二人的刀与剑,江湖便寂寥无趣啊!”
寒风刺骨,山川万里冰封,姜云恪与孔弋一路闲聊,也了解了不少天下江湖事,而前往武陵神府的路程,花了两日时间,当李巍、陈羡阳、独孤礿三人下马时,姜云恪、一念、孔弋也知到了武陵山附近,不等李巍等三人开口,便已下了马车。一行人已在武陵山下的焦石镇中,毗邻夜郎古国旧地。姜云恪极目西眺,见群山连绵,山势并不高,只是群峰围绕,尤显耸密。
在李巍等人的引路下,一行人出了焦石镇,往西而行,来到一条宽数十丈的蜿蜒小河边,由于河流处于山间,并未冰封,顺流渡舟数里,来到一峡谷口,上岸自峡口进入一片桃林中,又行数百米,隐约见到前方一片楼宇于寒雾中若隐若现。
很快进入楼宇地带,在一座高耸的石门前,姜云恪抬头仰望,石门两旁的柱子上刻有一副楹联,以小篆刻写,左联:广寒仙谣凝月清;右联:武陵山鬼聚阳形。
此联只尾字同韵,却平仄不称。一念与孔弋却凝望沉思良久,那李巍道:“三位,请!”一念、孔弋收神,李巍等三人在前引路,进得石门后,绕过数栋高楼,来到一座恢宏大气的大殿——神陵殿中,殿中两旁立着数位穿着印有浅红色桃花白衫的下人,正中一张桃木古香古色的长椅上,坐着一位面色如雪、须斑白的老人,其人双目微闭,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沉敛着,李巍三人见到此人,立时跪下,独孤礿恭声道:“启禀神君,我等不负使命,带来了一念大师,东离长卿传人姜云恪。”那人缓缓睁眼,见到李巍三人身后却是多了一人,先后在姜云恪、一念身上扫过,最后目光在孔弋身上停住,道:“原来孔家诤剑诀的传人之一也来了。”语气甚为傲慢。
“启禀神君,这孔弋本来……”李巍声带惶恐,待要解释孔弋如何来到武陵神府一事,却被神君摆手打断,他道:“既然孔公子来到神府,当以贵客之礼相待。”然后,他缓缓起身,一身白衣不加任何图案装饰,如雪一般,虽已年迈,却态如龙钟,举步若飘,来到姜云恪三人身前,轻笑道:“在下萧武陵,欢迎一念大师、孔公子、姜少侠来到神府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