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云道:“请问尚萳公子,此三人便是屠杀青云楼道人的祸?”尚萳点头道:“没错,这三人乃是西域天池九煞中的鸠摩圣、阿里千乘还有哈里克摩,因追杀玄拓至青城山,岂料又逢曾经的敌人——玄清道人,故而大肆屠杀青云楼众道人。姜云恪见玄清大师被杀,追杀这三人至我谷中来,他并非是将军口中的元凶,还望将军明察。”袁宗云知道五音谷没有这个必要与朝廷扯上纠纷,故而也不会撒谎,当即信了几分,道:“本将军自是相信五音谷,不过尚萳公子与石流錾公子未亲眼目睹这三人行凶,任凭那姜云恪几句话便信了是他们所为,届时朝廷追查下来,本将军又该如何向蜀王交代?”
尚萳旁边的石流錾心道:“这袁宗云当真是个奸人,不以怀疑这三人的想法去怀疑姜云恪,明显有针对的意味。”随即道:“将军想知这三人是不是罪魁祸还不简单,带回蜀王府,想必以蜀王的手段不难查清吧?”袁宗云经他一说,当即无言以对,道:“好,本将军暂且相信石公子的话,倘若这三人若不是祸,本将军一定会回来五音谷的。”走近鸠摩圣三人,凝视片刻,道:“来人,将这三人带回蜀王府。”转头对尚萳、石流錾谢道:“袁某谢过两位。”尚萳点头一笑,那石流錾则是面无表情,袁宗云当即率领众人打道回府了。
待袁宗云一行人走远后,石流錾道:“蜀王好歹在江湖上有个‘剑仙’的名号,且姜公子与蜀王府的仇怨在蜀山上解决了,此番不分黑白就要缉拿姜公子,嘿嘿,真是气度也没有。”尚萳道:“师父与常说,李翀逍为人正直,气度如海,想必缉拿姜云恪并非他的主意,定是那心胸狭隘的袁宗云在其中作梗。不过,那青云楼的道人被屠杀殆尽,并非小事,蜀王也不得不慎重行事。”转头又道:“师弟,师父曾说不参与朝廷之事,如今小师妹救了姜公子一命,已然与朝廷多少有点纠纷了,等师父回来,该怎么说?”石流錾道:“还能怎么说,就说是出于江湖道义,反正那袁宗云也不是什么好人,若非他是朝廷命官,今日就凭他区别对待姜公子与鸠摩圣等人一事,我早就给他一点教训了。”尚萳叹了口气,道:“还是等师父回来再说吧,先回去看看小师妹,刚才她也受了点伤。”石流錾点点头,与尚萳向谷中走去。
五音谷中,地形得天独厚,虽处深谷,其中却有着五座小峰,自上而下俯瞰,看见五座山峰竟是围成一个圈,如是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占位。尚萳、石流錾、南宫微等五位弟子,每人坐拥一峰,那南宫微携着姜云恪进谷后,径直往灵隐峰去,那里是五音先生第三弟子徐彦掌管,其懂得医术,姜云恪伤势严重,已危及性命,故而南宫微只得去找他了。
其时徐彦正在抚琴弹奏,一身儒雅白衫,黑凌乱垂肩,气质温文淡雅,好似一隐士君子,抬目见师妹横抱着一人而来,神色匆匆,立时停止弹奏,道:“师妹,这是谁?还有是谁伤了你?”
南宫微道:“三师兄先别问是谁了,我的伤都不是很重,他肺腑受创严重,你先救救他。”徐彦皱着眉头接过姜云恪,神情凝重,道:“尚有一丝生气,若再晚来片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说着抱着姜云恪进了屋子,将他木剑放置一旁,再轻放在一张木床上,然后在墙壁的柜架上拿来一个药瓶子,抖出几粒,于手心运气化成粉末后给姜云恪服下。其后将其扶起,双掌在其胸前一阵推拿……
南宫微在旁看着,不一会儿,尚萳、石流錾走进来,见三师弟正在给姜云恪疗伤,没有出声打扰,再看南宫微,身上数道伤口流血,白衣染血,石流錾轻声道:“小师妹,你也受了伤,尽快坐下疗伤。待会儿三师弟完事后,让他再给你点伤药。”南宫微摇头笑道:“多谢二师兄关心,不过这点伤对于我没什么大碍。”
尚萳道:“小师妹,你让我抓的那三人已交给了袁宗云,这姜公子可是承了你一个人情啊。”石流錾也道:“他是东离长卿的传人,你救了他,倒是救对了。”南宫微道:“师兄,我救他又不是因为他是东离长卿的传人这一个身份,只是见不惯朝廷中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抓人,姜公子被那袁宗云无辜怀疑,我不可能见了不管吧。”石流錾却打趣道:“师妹你对外人向来都很清冷无情,如今不但让姜公子留住谷中,还不惜违背师命救了他,看来姜公子在师妹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啊。”南宫微俏脸微红,道:“师兄你说什么,我与他昨夜才遇到,留他在谷中借宿一晚,只是不想看他出谷时迷路,万一伤了性命,师父回来不好交代罢了。况且,刚才我与那西山六仙相斗时,他不顾性命帮了我,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不救他吧。还有,他身上有着师父的流羽玉箫,这更不能不救吧?”尚萳与石流錾闻言,转目于姜云恪,果是见到在其腰间系着一根青碧幽韵的玉箫,正是自家师父的玉箫,不过石流錾道:“师父曾说,流羽玉箫共有一对,流羽与流觞,只是多年前将其中的流羽送给了他的结拜大哥,另一只流觞则是给了小师妹,嘿嘿,也难怪小师妹会救他。”南宫微脸上又浮现一片晕红,小巧的双耳也透红烫热,正欲回答,却听得一声呻吟声,自姜云恪之口,当即三人定眼过去,只见姜云恪又吐出一大口淤血出来,仍是不醒状态。
徐彦将他放躺在床上,松了口气,道:“总算从鬼门关将他救回来了,不过伤得如此重,还得调养一月才能下床,想要彻底痊愈,须得大半年啊!”然后见两位师兄在来了,且刚才听到在议论姜云恪,不禁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问道:“刚才师兄们说此人是东离长卿的传人,可就是那个在蜀山一剑败五岳的姜云恪?”尚萳点头,道:“姜公子与我见过两次,其人可交。”
“现如今,他伤得这么重,也幸得他内力雄浑,不然早已丧命黄泉路了。”徐彦道,然后又转身,从姜云恪腰间取出流羽玉箫,观量片刻,又拿起木剑,道:“看来师父当初赠送流羽,还有所预算。”闻言,南宫微脸上羞红如脂,低头不语,徐彦又道:“这姜公子的伤也真是来得及时,小师妹,日后这姜公子养伤期间,你可就没闲暇的时间了。”南宫微道:“他是为了救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弥补无可厚非。”三位师兄却是默契一笑。
自此后的半月里,徐彦只将对姜云恪伤势恢复有帮助的药给说出来,其余的煎药喂服,都是南宫微在做,而其中有些还需要外出挖采,故而南宫微便背上个药篓子,在谷中深林中寻找。回来后,在师兄调配完后,煎熬成汁,给姜云恪服下。尽管如此,姜云恪仍是没醒过来,如是一个活死人。
这一日,南宫微给姜云恪喂完药后,看着放在枕头边上的流羽玉箫,一阵出神,而后回到自己掌管的灵水峰,拿来一支长短、颜色都与流羽一样的玉箫,正是流觞。她凝望昏迷不醒的姜云恪半晌,走出房去,在门口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听得师兄在灵隐峰的一座高楼上抚琴弹奏,也兀自将流觞横在唇边,箫声如水静流,缓缓漾开,与徐彦的琴声相和,引得谷中鸟雀群飞而来,于灵隐峰的高楼、清树、竹林、溪流间徘徊流转,而在灵火峰、灵桥峰、灵渊峰之上,尚萳、石流錾以及五音先生的第四弟子——断子卿听得这琴箫合奏,清越动耳,悠扬疏怀,不禁一阵心神出窍。
而姜云恪也在这琴箫相间的天籁声中缓缓睁眼,侧望门外,南宫微白衣如兰,静坐在木凳上,横吹着玉箫,还夹杂着一股婉转的琴声,相得益彰,只觉心中舒畅无比,心荡神漾。
不一会儿,琴箫停奏,南宫微起身进屋,见姜云恪醒来,不禁一阵大喜,如奔一般来到床边,惊道:“师兄说,姜公子你的伤可能一月才能醒来,想不到才半月过去,你竟然醒来了!”姜云恪只知当初要帮助南宫微摆脱西山六仙的围困,其后一头晕倒,想不到醒来时已是半月过去了,又听闻刚才南宫微那如天籁的箫声,笑道:“或许是南宫姑娘的箫声太动听了吧。”南宫微双手缠在身后,食指捏着流觞玉箫,道:“怎会是我箫声动听的缘故呢?姜公子你有离阳神诀在身,内力远非常人可比,这才醒来如此之快。”顿了一下,又道:“姜公子若真觉得我这《静水三千》动听,往后我常吹给你听,如何?”姜云恪沉吟半晌,笑道:“姑娘愿意吹奏,在下自是愿意听了。”南宫微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