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写四字诀至半夜,以致姜云恪第二日酣睡不醒,韵儿这才不得不强行叫醒他。得知东离族人起身就要向蜀山而行,他随意洗漱一番,便匆然跑出庭院,见三辆马车停在离阳大楼下。东离栾、东离焱、淼两兄弟、楼清姝以及公羊先生等人聚齐。姜云恪赶过去,楼清姝便先牵着他上进左马车旁,开始支配坐位,道:“舅舅,你与先生同坐一辆车,两位表哥同坐一辆,我与姜哥哥坐这一辆。你们有何异议?”她在族中备受宠爱,而且众人本就是这般分坐的,当即也无一人反驳,纷纷坐上马车,一行人便往蜀山方向而去。
姜云恪并未见到东离长卿,正问之际,楼清姝道:“二舅舅说有要事在身,先行去了蜀山,我们就不必与他同行了。”
途经青神县时,已是傍晚时分,找了家客栈住下。蜀山位于青神县之北、眉山之南,住在青神城中,也不怕赶路不及。青神城中颇为热闹,或是因为蜀山论剑之期的原因,街道上可见独行剑客,亦或身着统一的门派弟子。姜云恪等人住在“云来客栈”中,公羊先生与东离栾结伴而出,信步闲谈。东离焱两兄弟闭门自修《离阳神诀》。五年前,惜败于氓海宫的夏侯宇,时过五年,两兄弟的武功修为远当年,不过参加大会的人年年不同,所以两人不敢托大。姜云恪于房中亦是惶恐不宁,心寄二尊主的厚望,那五岳散人出道江湖已久,在武功上,定然不会忌惮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若是此番败了,自己虽然不重江湖名声,可是受传于东离长卿,总也不能让其名声扫地。
反转难眠之际,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定是清姝所至,当即翻身下床,拔闩开门,果是楼清姝。但见她白衣如月,身后一轮清月,映得她清丽如兰。姜云恪道:“清姝,有事吗?”
楼清姝道:“姜哥哥,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吗?”说着就跨步进了屋子,坐在桌前,道:“姜哥哥,明日上了蜀山,姜哥哥可有信心打败五岳散人?”姜云恪摇头,他心里确实没底。
楼清姝兀自叹息一声,脸上浮上忧愁,姜云恪问:“清姝,你在愁什么?”楼清姝望着他,良久不转眼,姜云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骤然展眉一笑,道:“江湖一两风,拂散两人梦。两心若相知,何愁不相逢?倘若姜哥哥你打败了五岳散人,舅舅或许会‘网开一面’,任你离去。又倘若你这一去,我们何时能再重逢?”
姜云恪沉默半晌,道:“清姝,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总也不能留在东离族的。”
楼清姝道:“那姜哥哥你要去哪里?”
姜云恪目中茫然,摇头道:“或许当向无相大师一般,四海为家,锄强扶弱,苦修身心。”
楼清姝心想,离开东离族是姜哥哥长时的念头,真也不能以任何理由让他止步于东离族。她双眸涌上了一层雾,迷迷蒙蒙,低声道:“四海为家,姜哥哥到时候一定会遇上很多漂亮百倍、善解人意的人,到那时候,还会记得清姝吗?”
姜云恪自怀中摸出她送的那枚吊坠,笑道:“清姝,你别胡思乱想了,有你送我的菩萨在身边,我总能时时刻刻记着你。而且,这天底下,还有谁比你对我好?”
楼清姝这才一扫心中阴郁,笑道:“世上是否真有菩萨谁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我送给你的,就当是我陪你一起浪迹天涯了。”
收起玉坠,姜云恪见已夜深,便道:“清姝,此时不早了,你快快回去休息,明日我与五岳散人开战时,你得为我加油啊。”楼清姝嗯了一声,告别姜云恪。
待楼清姝走后,姜云恪又在房中练起“天下第一”四字诀。第二日清晨,一行人还未出客栈,城中便有蜀山弟子下山迎客。前来云来客栈的迎客弟子仅有三位青年男子,与东离栾打过招呼后,在前引路,一众人便出客栈,往西南方向而去。
蜀山乃西蜀一带的名山,进入境内,竹林青碧如海,四面环水,桃林夹在其中,且山路奇险,胜景无数,历来不论是文人骚客,亦或是江湖侠客,都赞许不绝。蜀山与青神县相距十里,姜云恪等人行至山脚下,见西蜀各路豪杰齐聚而来,当中颇为熟悉的便有峨眉剑派中的令狐瑶以及其同门。还有前不久在乐山大佛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夏侯逍遥、五音谷的尚萳公子。最为熟悉是凌云寺的苦慧禅师,率领一众僧侣而来。陌生的门派,也从东离栾口中得知是天机楼、无量山、断剑门、氓海宫……等西蜀盛名的门派。此番参与蜀山论剑的门派,大小共计十三派,人数较之上一届多了数倍。诸派门人相继上山,由蜀山弟子引入凌霄楼中。
不过,由于人数颇多,凌霄楼中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得由派中地位高的长辈进入,其余弟子,则是安排至楼外的一片形似擂台的场地边缘。
姜云恪四下张望,却不见东离长卿身影,也不见那五岳散人。倒是那峨眉剑派的令狐瑶在人群中见着他后,与同门说了几句,向他走来。顿时倒引来旁边不少人的目光。
令狐瑶不顾旁人言论,走近姜云恪,拱手以礼,道:“上次有要事没来得及感谢少侠相救,在下峨眉剑派令狐瑶,请问少侠如何称呼?以便日后有答谢之机。”又瞧见他旁边的楼清姝,静琬可人,上一次在四方来缘酒楼中,她也在姜云恪旁边,又道:“这位师妹又如何称呼?”与楼清姝身旁的东离焱两兄弟以笑为礼,两兄弟点头回礼。
姜云恪道:“人在江湖,出手相助本是微末小事,令狐姑娘客气了。我叫姜云恪,令狐姑娘以少侠相称,倒让我倍受惊吓了。”楼清姝也自我介绍道:“姐姐叫我清姝便可。”
令狐瑶道:“清姝,果然人如其名,名字也很有意蕴。”又转问姜云恪,“姜少侠似乎是后起之辈,不然五年前的论剑大会上你我早已相识。”
姜云恪点头,道:“令狐姑娘说的不错,我确实第一次参与这蜀山论剑。”
令狐瑶好奇,他何以与东离焱两兄弟在一队人中,道:“姜少侠可是东离族人?”
姜云恪道:“不是,不过此番前来论剑,却也是代表了东离族。待会儿若是与令狐姑娘交起手来,却是要令狐姑娘让上几分了。”令狐瑶笑道:“我这剑法实在低微,姜公子少年英侠,该当是瑶儿请你让上几分才是。”
“你们这些小辈,武功平平,套话却多不可数。”未等姜云恪回话,忽地传来一道不之声,众人抬头,但见一人举着一鼎佛钟自左一栋楼飞下,佛钟一落地,“当”的一声震响,当真是叫人振聋聩,众人不住以手堵耳。
“你江尚真只会逞口舌之快,手上功夫,怕是也不及这些小辈。”便在此时,咕咕几声,又有五人自楼上飞下,正是那五岳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