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空却不语,自倒自饮茶水,道:“我说过,本是隐居客,当为普通人。刀剑江湖,儿女情长,与我再无关系。性命于此,取舍皆由你。”
东离长卿起了身,收回右手,携着失望准备离开了小竹屋,可是刚走几步,又忽然停下,道:“来此之前,我曾遇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神秘人,我与他交过手,竟过不了他三招,其人武功卓绝,只怕当世无敌。败下阵来后,他说:‘三空不死,其徒必折’。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看了一眼姜云恪,随即负手有意慢步而去。
“且慢!”三空骤然大喝出声,与此同时,手中竹杯疾飞向东离长卿。
异变横生,姜云恪与左小仙心头一片云雾迷蒙,唯有东离长卿嘴露诡笑,右手轻抬,那竹杯快要靠近手时停了下来。
东离长卿道:“真气充沛,很好!”然后手一后翻推,竹杯倒飞射向三空。
三空一拍竹桌,身子飞掠而起,凌空一掌,竹杯粉碎落地,并且人也随之掠向东离长卿。
东离长卿立刻转身,衣袂无风自飘,迎上快捷而来的三空。两人甫一对掌,不分强弱,各自退了一步。
两人各自不一语,纵身一跃,皆踏上竹海,遥相对望片刻,随后各施绝招。
两人俱是当世武功绝之辈,于柔软竹巅上,竟身如轻燕,如履平地一般。
三空人虽年迈,出手却是大开大阖,手掌翻转间,劲气如流,狠猛地劈向东离长卿左肩,后者侧身避过,右手反掌一推,一股浩大的掌力骤然而出。
三空横身如卧,且脚一轻点竹枝,倏地弹射而起,一逼近东离长卿,身影飘动,如虚如幻,分化出几道虚影。
一时间,虚影与真身转化飘忽,难辨真假,拳脚劲道尽皆涌向东离长卿。
三空虚影飘忽快捷,难以捉实,让东离长卿眼目受碍,不过他本身所学《离阳神诀》,属刚阳霸道一类内功秘诀,自己更有如渊似海般的雄浑内力,是以岿立不动,震一震身子,内力自全身散,如激浪般汹涌排开虚影,下方长竹成排的如浪一般起伏摇动。
三空轻功卓越,身姿轻灵飘逸,虚影溃散殆尽后,从东离长卿头顶掠过,右手并指如剑,斜下一划,竟有一道无形剑气化形而出!东离长卿微微动容,身子轻挪一下,偏离原位,那道剑气落了空,却将足下几根长竹齐齐斩断,这一剑端的令人心惊。
心神微动后,东离长卿叹了口气,道:“你剑道臻至化境,即使剑不随手,却也剑心合一,收自如,已立当世第一流高手之列,怎奈人已迟暮。如果那神秘人所言为真,今夜之后,剑痴此号人物,便彻底消失了。”
三空道:“世人贪于名权、嗔于人言、痴于情欲,所以永远也修不到自己理想的境界。我易名为三空,便是将这三者视如浮云,是以内心空明无碍,更早达到理想的境界。”
他细说几句,又道,“我虽修剑半生,却从来没有自己修出一道真正属于自己的剑法。所幸隐居后,忘记了以往所学剑法要义,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
他大声对下面的姜云恪道:“云恪,你是我三空唯一的弟子,此前从未教过你任何武功,是因为你体质所制。师父不求你能修习这套剑法,你能记住多少便记多少。”
姜云恪对练武修剑练刀毫无兴致,但是十几年来从未见过师父出手过,也不知他武功如何,今夜初次见他出手与四客之的东离长卿过招不落下风,且见他脚踏竹巅稳立如常,身姿轻飘潇洒,看得心头奇痒难忍。
如果自己也能这般踏竹而行,当真如闲云野鹤般恣意悠然。此时师父吩咐,也不敢有所反驳,只静心注目,生怕丢落关键细节。
三空有意演示自己后来所悟《三空剑法》,但姜云恪年少无知,自己并指如剑、化气成剑,且是月夜之下,只怕姜云恪难以瞧得清楚,更别说记住了。
他微微一动,身子踏着竹枝下移,看着方才以剑气斩断的断竹,用力震破其中一根,取出一片,当做一把剑。
选好竹片后,又踏上竹巅,道:“二尊主,我这三空剑法,出世以来,你是第一位试剑之人。”
东离长卿道:“幸甚至哉!”
三空道:“好,那便请东离二尊主为我参详参详。”
说罢,三空一声低喝,先手一步,身子一动,瞬间逼近东离长卿,手中竹片快捷舞动,舞出无数幻影,好似万千长剑纵横交错,笼罩着东离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