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内qíng没法和她细说,难道告诉她肖铎也是第一回么?音楼盖住了脸,低声道:&1dquo;我宁愿他不知道,就不必再纠缠下去了。临走的时候说明了的,当这事没生,以后也不来往了。”
&1dquo;这算什么?”彤云义愤填膺,&1dquo;叫他白占便宜糊涂过么?主子您就是太善xing了,才把自己弄得这样!”
她也不想解释,拥着被子蜷缩起来,神思恍惚间听见檐下有人说话,问:&1dquo;端妃娘娘回来没有,在不在宫里?”
彤云打帘出去看,来人是御前总管崇茂,上了台阶推推头上帽子,笑道:&1dquo;云姑娘在呢?咱家奉旨来传主子爷口谕的。”
彤云忙往里头引,一面周旋着:&1dquo;劳您大驾了,我们主子体气儿弱,在外头转了两圈就乏累了,早早的回来,这会子在寝宫里歇着呢!”
崇茂迈进门槛,在半片垂帘前站住了脚,竹篾疏朗间见榻上人起身穿鞋,忙吊着嗓子道:&1dquo;万岁爷吩咐过的,请娘娘别拘礼,就是口头上的话,用不着磕头接旨啦。”
里头闻言道了声谢,又说让把人请进去。彤云在前边引路,屋子里帷幔重重、香烟袅袅,绕过一架沉香木雕四季如意屏风,端妃坐在三围罗汉netg上,含笑道:&1dquo;麻烦总管走这一趟,主子什么示下?”
崇茂见了礼道:&1dquo;才刚好好的,闹了出天狗吃月亮,老佛爷老大的忌讳,万岁爷脱不了身,今晚上怕是不能过娘娘宫里来了,叫奴婢递个话儿,娘娘身子才利索,没的让娘娘久等了不好。”
这对音楼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她按捺住了颔,凑嘴说了两句顺风话:&1dquo;您代我给皇上带个话,请他宽怀。不过是天象,也不用太较真了。先头月色还不及后来的好,就好比镜子脏了要拂拭,擦了擦,愈清辉照河山,有什么不好?”
崇茂笑得两眼眯成了fèng,&1dquo;娘娘这比喻贴切,皇上听了定然高兴的。这事儿吧,还是得怪钦天监。观天象都观到小腿肚里去了,这么大的走势居然没个预测!今儿大宴宫里多上心呐,成百上千的人,全是亲戚股肱,大家伙儿乘着兴来,遇上个狗啃月亮,主子嘴上不说,心里不犯嘀咕么?还是肖掌印出来周旋,说了一车漂亮话,把老佛爷安抚住了,回过头来惩办钦天监,料着那边头儿要换人做了。老佛爷有了岁数,信鬼神,怒气过去了,心里还是不踏实,话里话还外有怨怪的意思,说主子爷斋戒心不诚&he11ip;&he11ip;”他往上觑觑,嘿嘿两声,&1dquo;这里头况味,娘娘是知道的。不过朝中有人好做官,亏得娘娘和掌印有jiaoqíng,嘴皮子一挫话就带过去了。”
音楼笑了笑,&1dquo;这么说真要好好谢谢厂臣了,皇上跟前有他伺候,好些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他的本事。”
崇茂诺诺应了,略顿了下,卷着袖口小心试探,&1dquo;跟南苑王一道进宫的那位,不知娘娘瞧见没有?我听下头人说,是娘娘老家的族亲?”
音楼迟疑了下方道:&1dquo;不是族亲,是嫡亲的姊妹。总管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
崇茂笑得越谄媚了,&1dquo;没什么要紧的,主子才刚问来着,奴婢记得有这头亲,就和皇上回禀了。皇上说了,娘家人来趟不容易,让娘娘别忌讳,留庶福晋多住几天,姐妹叙叙旧也不碍的。”
这话意味深长,看来有猫腻。宇文良时带音来京没安好心,谁知道皇帝糊涂,还真撞上去了。音楼笑靥加深了,对彤云道:&1dquo;咱们万岁爷真是体恤,我原想着不知道怎么回禀呢,他倒替我周全好了。既这么,可用不着烦心了。南苑王在银碗胡同有封赏的府第,留她在京里落脚,有空了进宫来说说话,也好解闷儿。”
彤云躬身道是,&1dquo;不知道南苑王在京里逗留几天,明儿奴婢打人去请,问明白了好施排。”
崇茂来这儿,其实这事才是大头。都是聪明人,稍稍一点拨就成,用不着说得多透彻。见她会了意也好jiao差,点头哈腰打躬作揖,&1dquo;娘娘早些安置吧,奴婢身上还有差事,这就回御前去了。”
彤云直送到滴水下面,看他出了哕鸾宫,踅身进来,奇道:&1dquo;这是什么说头?难不成万岁爷瞧上大姑娘了?”
音楼摘下狄髻上的满冠叹了口气,&1dquo;恐怕正是的,这形势不妙,眼看着就掉进人家网子里去了。”
彤云万分懊恼的样子,嘀咕道:&1dquo;才几天光景,这移qíng也太快了点儿。难怪好色的名头如雷贯耳呢,这么不长qíng的倒也少见。”
她分明有些低落了,音楼看着心里高高悬起来。她是她身边最知己的人,本来和她一条心的,万一对皇帝动了qíng,那就说不准了。像她一门心思为肖铎一样,将心比心,彤云还能站在她这边么?如果她一倒戈,事qíng闹起来就收势不住了。
她小心观察她,拉她来身边坐下,轻声道:&1dquo;你听见这事不高兴,是不是对皇上&he11ip;&he11ip;”
她忙摆手说不是,&1dquo;我只是替您不值,当初花了大力气把您弄到身边,这才多久,回宫个把月,立马盯上了别人。先前那些委屈都白受了,熬心熬肝的,和谁说理去?您别以为我陪他睡了一回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明白着呢!”一头说一头攥紧她的手,&1dquo;主子,您信不过我么?”
音楼摇头,在她手背上拍了拍,&1dquo;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刚才闪神,突然蹦出这么个念头来&he11ip;&he11ip;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该疑心你,可是我知道爱一个人的苦处,要是你真的喜欢上他&he11ip;&he11ip;”
&1dquo;主子信不实,就替我求求qíng,放我出宫去吧!再不成,让肖掌印把我给杀了。”她垂着嘴角嘟囔,&1dquo;我就是想做反叛也得有这个胆儿,东厂那么厉害,惹恼了他,还没得宠就给凌迟了。”
音楼听了笑,又怅然道:&1dquo;我答应你的事暂时办不到了,本来想着侍寝的时候和万岁爷说的,可这会儿我说不响嘴,这身子&he11ip;&he11ip;说了就是个死。”
彤云咳了声,扶她重躺下,在她边上温言劝慰:&1dquo;您上回说我就觉得不靠谱,只不过那时候您心思重,我顺着您,不和您争罢了。摊到台面上说,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好心办坏事,何苦呢!万岁爷不来对您有益处,我知道您应付得累,他要迷上大姑娘,您舒舒坦坦在哕鸾宫独过,神仙似的,有甚不好?”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过头看案上灯台,嘴里喃喃着,&1dquo;咱们如今,走一步看一步罢!”
似乎除了这样别无他法了,不过打出去请音的人还没回来复命,合德帝姬倒一早就来串门子了。
音楼看见她有点心虚,坐在竹榻上吃藕粉桂花糖糕,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帝姬倒像故意逗她似的,挨在边上问她,&1dquo;昨天怎么没见你?还说请我吃酒的呢,我到了园子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he11ip;&he11ip;你昨儿去含清斋了吧?”
她当然不能承认,含糊道:&1dquo;我本来是想找你赏月的,后来受了点寒,撑不住就回哕鸾宫了。你瞧约了你,临了又慡约,实在对你不住了。”
她坐在帽椅上,两条腿悬空,前后踢踏着说:&1dquo;慡约了不打紧,别样上补偿就是了。上回库里拨给你的鸟衔瑞花锦,不是做了条裙子么?瞧瞧还有剩没有,送我一块,回头我要做个香囊装瑞脑。”
那匹缎子是早前高丽进贡的,数量有限,宫里拿来做裙子的不多。不单这个,她又提起瑞脑,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正犹豫着怎么答复她,她却吃吃笑起来,掩口道:&1dquo;罢了,不逗你了。外头秋高气慡,咱们御花园里走走去吧!”也不等她点头,拉她起身,扭捏一笑,&1dquo;我有桩心事想告诉你呢!”
音楼最爱听人说心事,已经请了音进宫也忘了,和帝姬手挽着手过夹道,到万net亭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帝姬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1dquo;昨晚上我遇着点事儿,这事儿不大好说,你还记得赵还止么?荣安皇后这人居心不善,她派人请我在金亭子叙话,我去了,没曾想等在那里的是赵还止。这人好大的胆子,寒暄几句就敢对我动手动脚。大约觉得公主也是女孩家,吃了暗亏更加没脸告诉别人,所以敢这样放肆!”她起先还很平静,越说越气愤,比给她看,一手按在了她肩头,拇指压在她锁骨上,&1dquo;不是我见识浅,这样是不是无状?还没人敢这么对我,我想推他推不开,他两只眼睛冒火星子似的,真唬着我了。幸好这时候来了个人,一下把他摔了个大马趴,你猜那人是谁?”
还用猜么,必定是宇文良时。音楼笑得很无奈,&1dquo;难道是南苑王?”
合德帝姬讶然,&1dquo;你怎么知道?正是他!”
年轻的姑娘遇见个叫人心动的男人,脸上的神qíng就不一样了。不管宇文良时为人怎么样,卖相却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危难之中英雄救美,帝姬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自然招架不住。音楼看着她,仿佛看见以前的自己。她的半边脸沐浴在晨光里,那么明朗典雅,像佛堂里当空坐着的菩萨。
&1dquo;上回厂臣和我说起他,我一时没想起来,原来小时候就同他有jiao集的。”她腼腆道,&1dquo;我救过他一回,这趟他还回来,大约算是扯平了。”
哪里是来报恩,分明是来算计人的!音楼不大忍心打断她的遐思,只能装作遗憾地摇头,&1dquo;南苑王好虽好,就是纳妾太多。我姐姐六月里过门的,已经是他的第四房姨太太了。虽说他的元妃之位悬空,可对女人没挑拣,总归不大妥,你说呢?”
帝姬脸上果然黯淡下来,&1dquo;有点权势的男人都是这毛病么?我长在宫里,看见父亲和哥哥们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没想到那些藩王也是这样。”她低头叹息,&1dquo;说来说去还是厂臣好,我有时候想,要是他小时候没遇着饥荒,和那些仕子一样做学问,进京为官,不知道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可见世事总难两全,每个人都有难处,像我这样的,说起来金枝玉叶,还不是照样打在人家的算盘里么!”
小小年纪弄得苦大仇深,这种烦恼倒是所有闺女子都会有的。音楼才想疏导几句,却见她宫里的小太监从角门上跑进来,到了亭子下仰脖儿往上拱手,&1dquo;回娘娘话,四六差事办完了回来复命。姨奶奶往宫里递了牌子,肖掌印经的手,这会子带人过来,已经到了哕鸾宫了。”
☆、第74章有衔恩
音楼心里咯噔一下,他什么时候闲得慌,这种带人引荐的事儿也过问起来了。碍着帝姬在,她没法打探他是不是也在哕鸾宫,还是把人送到就离开了&he11ip;&he11ip;她心里惆怅难言,有了这层关系,再见面也当是含qíng脉脉的。听见别人提起他,她心里直颠腾,恨不得飞扑进他怀里。她可以任xing,她知道他会善后,但是这种恣意会给他带来麻烦,她不想看他在感qíng和生存间两难,所以她必须压抑,也是对他最大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