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祥左右看了看方低声说,&1dquo;你是福泽深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难就过去了。我告诉你,前天皇后和太后商量了,要趁万岁爷和太子爷巡视大营的当口把你配人。”
锦书惊得不轻,生生打了个颤,听见崔贵祥后面说的,更是悲愤jiao加,几乎要痛哭出来。真如一下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他们夺了她的家,害死她的至亲,如今还要来残害她,当真是没天理透了!在这铁桶样的深宫里,她势单力薄没有还手之力,虽不能自救,却宁死也不任人宰割!
她咬着后槽牙说,&1dquo;谙达,我绝不能从!我是慕容家的子孙,我的祖辈在乾清宫的宝座上坐了两百年,我不能叫她们这样糟践!我宁愿自尽,也不愿受这样的屈rǔ。”
崔贵祥点头,&1dquo;我都知道,你是个有傲xing的孩子,可也别动不动就想到死啊,我前头不是说了吗,你有遇难呈祥的造化。这事叫万岁爷知道了,你猜怎么着?”
她脑仁儿都疼起来,哪里还思量那些!满心的委屈,憋闷无处宣泄,直拿手绢抹眼泪,抽抽嗒嗒泣不成声。崔贵祥哎哟了一声,自责道,&1dquo;都怪我没一气儿说清楚,害你掉了好几颗金豆子。快别哭了,都没事儿了,万岁爷使了点子手段,今儿下半晌把那个养鸽子的杀了,这下子好了,你可周全了。”
锦书怔了怔,&1dquo;怎么把人杀了?那人家多冤枉啊!”
崔笑着叹息,&1dquo;你这孩子忒心善,自己都油里熬着呢,还管别人的死活。依着我,还是杀了好,杀了gan净,一了百了。”
锦书嗫嚅道,&1dquo;宫里的太监这么多,不指给他,还能指给别人。”
崔贵祥倚着立柱拢起了袖子,&1dquo;不会再指了,刘登科一死,太后和皇后就明白万岁爷的意思了。只不过你往后要更仔细才好,她们明面上不能拿你怎么样,背后使跘子是肯定的,倘或你有一点过错落到她们手里,那你的小命就完了。至于那刘太监,平时缺德事儿没少gan,杀了也不为过。他拿烂命换了你的下半辈子,也算死得其所,咱们托人到他坟头上烧上两刀高钱,权当感念他,也尽了意思了。”
锦书嗯了声,心头繁杂不知所倚。这趟的危机填了一条人命进去,下回呢?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她怕是早成了众矢之的,谁能饶得了她?
崔贵祥见她垂头丧气的便开解,&1dquo;你也甭上火,既然万岁爷护着你,半条命算是在自己手上的。从今起一举一动千万小心,主子们抓不着错处,自然也奈何不了你。你别嫌我倚老卖老,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如今人在屋檐下,孙悟空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五指山,你不待见万岁爷我知道,可哪天他点了名头,咱们尽心的伺候,别乌眼jī似的就成了。”
锦书惶然抬起头来,&1dquo;谙达&he11ip;&he11ip;gan爸爸,您是不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了?什么叫&1squo;点了名头’?有事儿您可别瞒我,我拿您当亲爹,您不能和他们一块儿坑我啊。”
崔贵祥踌躇着,考虑该不该把那两道上谕告诉她,说出万岁爷杀鸽子刘的事是为让她感激万岁爷,也叫她提防别的主子和小主们,眼下她既来了这么一句,他还真不能瞒她了。
他横下了心,一字一句对她说,&1dquo;万岁爷往敬事房和宗人府下了密旨,上谕到底是什么说不真切,按着李玉贵的猜测,大约一道是保命符,另一道是晋位的恩旨&he11ip;&he11ip;二月万岁爷要离宫,他是怕前脚车轱辘出了午门,后脚皇后主子就拿你开刀,特留了旨救你的。”
锦书只觉耳中嗡嗡有声,大冷的天,额头的冷汗簌簌而下,已然惊恐得不可名状。
崔贵祥被她吓了一跳,忙抽了汗巾来给她擦,颤着声道,&1dquo;锦丫头,你别懵啊,快说句话,这是怎么了?”
锦书恍惚已经穷途末路,早到了求告无门的地步。眼前这位gan爸爸心里只怕是盼着她能得高枝的,他也好跟着长脸子,得体面,求他想辙是不成的,他不给帮倒忙就不错了。
太子那头也没有指望,他那样年轻,又毫无城府,凭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圣旨一搬,只有gan瞪眼的份儿。
她骇到了极致反倒冷静下来,对崔贵祥道,&1dquo;我回头就去求太皇太后,求她放我回掖庭。”
崔贵祥眼神晦暗,哑着嗓子道,&1dquo;我也想过,倘或你执意不要这份荣宠,到底怎么才好。回掖庭,或是拨到四执库去都不中用,只要在宫里呆着,万岁爷时时念着,早晚还是充后宫的。我思来想去,只有一条道可走,入夏朝廷要搬到热河避暑,万岁爷不是话让你一道去吗,到时候想法子留在行宫里,这才有奔头。”
锦书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糙,忙问,&1dquo;您的意思是不回京畿了?”
崔贵祥带着无奈道,&1dquo;可不!要是能留在热河就是你的造化,行宫里有位敬懿贵太妃,论起辈分来,她是你母亲的表姨母,你该管她叫表姨奶奶。你到了那里就去求她,太皇太后素来敬重老太妃的人品,她要是开口讨你,你一准能留下。”
锦书不由羞愧起来,前头还低看了崔贵祥,当他只认得帽尖儿上的顶子呢,原来也是个通人qíng的。她深深给他肃下去,&1dquo;多谢您的提点,您对我的好,我一辈子记在心上。”
崔贵祥笑道,&1dquo;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福也都享过,就缺个知冷热的贴心孩子,你一来,都齐全了。我也不求旁的了,知道你打懂事儿起就苦着,我心里也怪不落忍的。当年我受过敦敬皇贵妃的恩惠,有能力报答她时她已经晏驾了,这会儿就把劲儿全使在你身上吧,全当我还了她的qíng儿。”
这儿正说着,小太监垂着手,快步的赶过来,薄底的皂靴擦在青石板上,出轻快的踏地声。他上前打千儿回话儿,&1dquo;总管,老祖宗到了进宵夜的时候了,里头了话,要传人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