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她接在手里看了几眼,道个福问,&1dquo;请问这是哪朝哪代的?”
白掌柜道,&1dquo;是东晋的东西。”
锦书笑道,&1dquo;我试着断断,要是说错了,先生可别见笑。”
白掌柜诚惶诚恐的摆手,&1dquo;哪里哪里,姑娘只管断,我虽常年和这些旧东西打jiao道,也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还请姑娘赐教。”
锦书缓缓道,&1dquo;这帖子是用竹料纸书写的,据我所知,东晋时期尚且造不出这样的纸,大约到北宋时方出现。从行上看,用的是柔软的无心,而晋朝用的是有心硬,吸水不好,字到转的时候往往不能灵活自如,常出贼毫,反观这帖,线条连贯,黑采气韵鲜润&he11ip;&he11ip;”她的声音低下去,小心翼翼的看皇帝的脸色,最后憋了口气道,&1dquo;依着奴才看,只怕是唐宋的临本。”
皇帝只垂着眼,嘴角不禁勾起来,心道好丫头,眼睛够毒的,慕容高巩不愧是书法大家,一年多就能把孩子教出这样的见地来,句句都撞在他的心坎上,真叫人刮目相看!
白掌柜白了脸,&1dquo;姑娘可不敢混说啊,这么的我就成了唬弄皇亲了,这我可吃罪不起。”
锦书欠身道,&1dquo;先生别见怪,是奴才的拙见,也作不得准的。”顿了顿又道,&1dquo;奴才斗胆,这帖子瞧着像米芾临摹的。”
皇帝点头,&1dquo;说到点子上了!”看白掌柜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便笑道,&1dquo;您也别怕,做买卖原就这样,愿卖愿买的事儿,虽然是临本,不过米芾的字也是瑰宝,细论起来也值这个价。”
敢qíng一早就看出来了,不过借着丫头的嘴说,白掌柜的三魂七魄全挪了位,边擦汗边道,&1dquo;不,不。”
&1dquo;要不这会儿就过帐?”皇帝说着给亲侍比手势。
白掌柜忙拦住了话,&1dquo;知道,知道。我也没这个脸要您一万两了,您就给七千吧,叫我保个本儿就成。”
皇帝抿着嘴笑,&1dquo;那怎么好意思呢!”
白掌柜惭愧道,&1dquo;您就别打我脸了,只要您还来,就是我祖上烧高香了。您瞧瞧这事儿,得亏您慈悲,要是往外一嚷,我们聚宝斋的招牌就砸啦,我都对不起我们家祖宗。”
皇帝在外面绝对是个体人意的,况且平白省了三千两银子,早就心满意足,于是宽宏大量得没话说,看着亲侍太监跟着学徒去过帐,让锦书把帖子收拾起来,顺嘴说,&1dquo;不大点事,像您说的,人吃五谷杂粮,总有出错的时候,我知道您也不是有意诓我的。”
&1dquo;哎呀,您真是个好人,怪道咱们这片都夸您呢,像您这样大度的大爷真是不多见!”白掌柜恭维道,&1dquo;像庄王爷,上回瞧上我一个美人耸肩瓶,不论是底足还是瓶口,那都是实打实的汉货,可他偏说是仿的,死活压了我五百两银子,临走还捎带上我一只小铜鼎,您说说,唉!”
皇帝终究轻声笑起来,&1dquo;他在琉璃厂不是有名号的吗,都管他叫赖王爷,赖出名了的。”
&1dquo;可不!”白掌柜也笑,庄王爷是铁帽子王,万岁爷就这么个亲弟弟,但凡这儿开铺子的谁不想巴结,是求也求不来的大菩萨,别说他花现银子买了,就是白送也是应当的。他赖点儿,谁也不认真计较,反正他也有分寸,不会叫人蚀了本,他一来大家就乐,这人大大咧咧的,不端架子,就另送了他一个雅号,叫佛见喜。
皇帝好东西到了手,便起身道,&1dquo;都齐了,那就告辞了。”回头对锦书道,&1dquo;丫头,宝贝拿好,咱们回去了。”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个在祈份的阔大爷。
锦书应个嗻,快步跟上,白掌柜送到门外,规矩的打千相送。皇帝先上了车,伸手过去接了装帖的盒子搁在膝头,复又伸出手去。
锦书有点晕乎,犹豫了下,只好把手放到他掌心里。
第四十一章我亦多qíng
她瘦弱,只消他略微一拉就翩然上了马车。
皇帝对白掌柜拱手,&1dquo;叨扰了,下回有好的给我留着,我得了空就来。”
白掌柜躬身道,&1dquo;一定一定。王爷好走。”
车帘子一放,御前太监打马便走,直奔紫禁城而去。
锦书没转过弯来,看皇帝又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刚刚的口若悬河就像一场梦似的,心下长叹,到了外头戴上面具松快得那样,一旦回到原来的位置就是冷酷无qíng的一张脸,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正胡思乱想着,皇帝突然叫停车,对驾辕的太监说,&1dquo;去买碗馄饨来。”
锦书和太监俱一震,亲侍太监苦着脸道,&1dquo;爷,宫外的吃食不gan净&he11ip;&he11ip;”
皇帝冷冷的瞥他,亲侍立即住了嘴,乖乖的向馄饨摊跑去。
皇帝不冷不热的说,&1dquo;今儿时候匆忙,等下回退了朝就出宫,能逛上一整天。”
锦书心里没底,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道,&1dquo;万岁爷,路边上的小零碎吃不得,又没银针试毒,出了岔子怎么了得!”
皇帝唔了声,靠向靠背,&1dquo;朕有分寸,摊子上能吃到宫里吃不着的味儿,你从没有出过宫,你不知道。朕在宫外长到二十岁,什么都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