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定的路线是走沿着海岸线的高公路,跨过四个省,最后到达目的地。
这样路程最短时间最快,而且有几段是作为战备公路修建的,路况相当好,肯定也有人定期清理。
但是因为海啸的问题,这条路线没法走了,不是全场几千公里都被海啸侵袭,但是全程都高危。他们转走内6的公路,这样路程多了几倍。
在车上待了快五天,他们待在房车的还好,能躺平了休息,那些坐大客车的就痛苦多了,所以知道前面有县城后就有人跑过来问能不能进去找地方休息一晚再走。
问这话的人还当他们是出来旅游的,自然是被一口回绝了。
来问的人年纪不小了,云千落听见过有人喊他强叔,听说是他们之前那个基地负责后勤的经理。
组织架构上算是中层,认真算起来跟阿明这个保镖团长是一个级别的。原来在申城基地的时候好些事他能自己做主,基地里那些科研人员连带家属对他也多有尊重,这一出来,他什么也干不了,也用不着他号施令了,好几天才有个施展的机会还被老板一口否决,人就悻悻的。
谢浔自然没空管一个手下的想法,他扫了眼等强叔回去听说愿望落空明显低落的人群,直接吩咐道:
“严格控制咱们的人员流动,谁也不许擅自脱离队伍,安排人看好每辆车的人,晚上守夜的人加一倍。”
有人领命去安排了。
带着几百人迁徙是有点难度的,尤其有些人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好,一点没有自己是逃难的自觉。当然最初说要往北走的时候也确实不是逃难的名义,这些是谢浔手底下的员工,无处可去,才跟着老板要去新地方讨生活,连纸合同都没签。
所以他们双方都没有约束对方的必要,大家都是自由的。
有人觉得活的太顺遂是因为有其他人替他们殚精竭虑。
但短视是大部分庸人的天性,他们只能看见自己受的委屈。
这其中就有强叔的儿子。
强叔叫刘强,他在谢氏工作是有点家族渊源的。刘强爷爷那一辈跟着谢老爷子出过海,是老伙计了。不过别人从那时候干下来的混到现在多少也跟着谢家起来了,刘家比较特殊,几代都没出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说资质平庸都嫌太客气。
而且人丁也是凋零,每代都只有一个独苗。
刘强五十几岁的人了,早年死了老婆,他儿子刘宇倒是没死老婆,但是之前在京城工作,第一波寒潮那会公司倒闭,老婆就跟人跑了。刘宇自己带孩子回来投奔的老父亲,现在一家子只有祖孙三代,小孙子刘小宝才四岁。
小孩子嘛,爱动爱闹,成天憋在车里早就不耐烦了。以前他爷爷有点小权利,刘小宝活的其实很有些嚣张跋扈,偶尔还欺负欺负基地里为数不多的同龄小伙伴。出来这一路刘强都小心安抚他这宝贝大孙子,本来也好好的,谁知道都忙着弄吃的呢,不同车上的几个孩子闹起来了。
今天闹起来,根源还在加油站后面那个小市上。
硬跟他们一路作伴的那两家人想要到市搜集有用的物资,物资没找着,看见了死了很久的尸体,谢浔安排人进去查看,派的是胡子那伙的。
不像谢浔在本土招的这些人有不少拖家带口的,胡子他们几十人都是光杆司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个个年轻气盛且凶神恶煞。
但是不耽误他们时间久了跟这边的人处的还不错,今天进去市的里就有一位跟这边的一个保镖处成了拜把兄弟,还认了人家孩子当干女儿。
这个挺称职的干爹干一趟翻尸体的脏活,还没忘眼疾手快的给他宝贝干闺女捞了一袋角落里的棒棒糖。
他们出来这几天,饿倒是没饿着,但是吃的也不能说多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孩子吃的小零食自然不可能有。
这个叫西西的小姑娘拿到糖之后倒也没吃独食,一袋十个,她全分了。他们这一趟几百人,年龄算得上是儿童的也有那么不到二十个,小姑娘当然要捡跟自己关系好的给,刘小宝这种欺负过她的小恶霸肯定没份。
不光没份,几个小孩还促狭的挤到他面前吃。
刘小宝想抢来着,西西凶神恶煞的干爹没让,还把差点要为自己儿子出头的刘宇一顿好揍。
这才有了刘强跑来问能不能进县城去搜集物资这茬。
整个车队就定下来就地修整,刚刚去探路的回来说,前方原定计划要走的公路又出了差头,往前三十里左右路上有座石桥,倒不长,不到十米,可是诡异的塌了。
桥塌了这条路走不了,他们只能穿过前面的县城到下一段路上。
谢浔点着他的人在交通图上画出的桥的位置,听人汇报道:“那桥看着像是被炸断的,桥下是个不深的排水渠,渠底也有个坑。”
听到这,谢浔扯扯嘴角,露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
“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敢跑出来占山为王了。”
等人四散开各干各的,云千落拉着谢浔问:
“你是说这里有人要劫道?”
谢浔微一颔:“加油站死的那三个身上是刀伤,屋子里东西被搜刮的挺干净,那后面有个小仓库,里面搬得连个纸壳子都没留下,肯定是团伙干的。
往前的路就那么一条,高离这挺远,附近从这过的都要走那条老道,那条路炸了就只能穿县城过去,正好让里面的人瓮中捉鳖。”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人在那边守株待兔呢?”云千落觉得他这分析有点薄弱,判断过于武断。
“我不知道,都是猜的,但是这个省去年冬天的时候因为寒潮死伤惨重,我记得他们当初的政令是县城强制向地市转移的,因为最冷的时候水电都无法保证供应,又没有集中供暖,完全不适合生存。所以这里应该没有大规模的居民留下生活了,可是那边死的那几个,腐烂程度看不过三个月。
其实全国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只不过有些地方是群众自转移,有些需要强制转移。申城周边去年冬天损毁的公共设施都没有修缮,我不认为这里的政府会在半年内恢复当地居民生活。”
“所以你觉得现在这里面的人是主动脱离政府管控的——土匪?”原谅她一时词穷,蹦出了这么个远古词汇。
“那就不能天气暖和了,有居民自回到家乡生活么,不见得一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吧?”
只见谢浔耸耸肩:“所以我说猜的,咱们再看吧,做最坏的准备,要是猜错了更好。”
此时百米开外,那个装了三个无名氏尸体的房子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刚刚有人泼了汽油点燃房屋。
路遇横死的尸骨,替人收个尸也算华国传统美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