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们的情况简直称得上好,物资充沛(表面上有半车,实际取之不竭),有现成的卫生间(山顶公园的游客服务中心),因为建在山顶,一时半会应该不存在被堵住的问题,虽然停水了吧,可是这不下着雨呢。
他们把游客中心的大门砸开,找了里面所有的容器出来接水。
吃喝拉撒,这就稳妥了。
继续吃不用加工的食也能撑两天,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边转移,为了路上方便,原来带的那半车的物资最好不动,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云千落还不想去开集装箱。
那是个大工程。
天大的工程,要知道她当初是连船一起挪进空间的,船上摞了十层的集装箱都是待出海状态,得用专业设备才能搬下来。
至于大小,小的尺寸6*2。5*2。5,大的有14*2。5*2。9。
单位米。
想搬点东西出来,真得专门抽出几天整理才行。
思索再三,他们搬了个老式炉子和一个大不锈钢桶出来。
还是之前跟考察队进藏那一路获得的灵感,他们那会其他队伍都是支个小炉子煮点挂面或者菜汤什么的,聊胜于无。每顿饭一人能分一小碗,搭配着压缩饼干什么的吃,也不至于太难熬。
云千落搬出了她以前囤货买的最后三箱半挂面,一共就四箱,五十斤装,少的半箱还是她家一堆保镖驻扎时消耗的。
挂面这东西吧,倒也不是说多难吃,就是不爱吃,但凡不是饿的太难受她家都没人想动这个,这东西的鄙视链还在泡面之下,属于什么食材都没法救的程度。
还有一堆故意放的抽抽巴巴的蔬菜,看着就是放了很久但还能吃的程度,要知道他们在空间里存好的大白菜连最外层都是水灵灵的,这点菜还是没办法调了气候,用当初烘干虎骨的方法吹了一个小时才拿出来的。
炉子的燃料就是当初云千落买的那几吨煤,虽然这对她来说都是不可再生资源不应该这么浪费,但是拿气罐什么的更浪费,至于木头,那就太奇怪了,谁家出远门物资能备着木头啊。
这些东西怎么也能撑两天了,这两天时间要是还走不了,云千落打算抽空去空间里做菜干。
对,就是菜干,反正有小工了,她干脆就安排猴子们这边种菜收菜,那边直接运过去烘干,然后再拿出来就很说得过去,能减少不少怀疑。
至于主食,挂面已经没了,空间里的大米过分好吃,比黑土地种出来的都好吃,这要拿出来,保不齐就有有见识的觉得不对。也不能给他们面粉,不光面粉也过分有麦香,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揉面蒸馒头包饺子吧。
最后还是小时候多少种过几年地的宋杨说,把米也拿去烘干,使劲烘,这样能降低口感,更像陈米,而且过干的米容易碎,品相不好就更符合境况了。
调味只有一包盐,一桶油。
果然那点挂面一天一顿也只吃了两天,而且那不锈钢桶虽然是当初从食堂拿回来的,食堂专门煮骨头汤的大桶,要做出几百人的饭也得分好几拨,几乎可以说是全天候工作了。所有人吃饭的时间也是错开的。
好在云千落无事闲逛的时候,现大家还都挺知足的,尤其对着这山下一片汪洋,想着不远处他们之前落脚的地方可能早就被埋在了水底,处在同一片地方的人还不知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后,就觉着手上的一大碗没什么滋味的面条也挺美味了,至少还有几片菜叶子呢。
人真是个适应能力过于强的种族。
云千落不仅要感慨这些人逃过天灾后的乐观开朗,也叹服他们作为普通人的周全。
就说这个吃饭的家伙事吧,竟然每人都至少随身带了一个瓷碗,还有筷子勺子什么的。
她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整理行装的时候,所有人的东西都要打包装好装进货车车厢里。他们基地有个食堂,那厨具当然也得装,现在不必以前,到陌生地方现买也成,这些家什到时候没有不是干着急么。
但是玻璃瓷器这些容易碎的不让带,带了也可能留不住还怪占地方。厨具只有金属的上了车,可是有人觉得那么一堆餐具都扔下也太浪费了,好在他们人多,人人都背包,干脆大家分分,一人随身带一样,占不了太多地方,也兴许路上就用的上。
走之前是有专人解释路上会出现的状况以及初步制定的应对措施的,就怕这么多人到时候忙乱。他们也做好了最坏的情况没准要荒野求生,那就更得有个吃饭的东西了,要知道现在外面连片大点的叶子都找不到。
所以现在虽然饭做的慢,但是人人吃饭倒是都不为难,最先提出这个想法的人还得意了好一阵。
云千落一家子其实都被空间惯坏了,他们的生活甚至比灾难之前还滋润,不事生产,还有好吃好喝。他们在自己的车里偷摸一天吃两顿,车载冰箱里的食材就一直是满的,为了做饭的香味不扩散出去,他们完全告别煎炒烹炸,只有炖,那也把编外人员乔宁远吃的满嘴流油。
他都没想过这会还能吃上肘子烩饭。当然安排在他们车上的几个保镖也没多嘴出去说自己吃了什么好饭,直接闷头顾自己了。
安南其实还好,他全家只有一个他自己,谁也不用惦记,阿明不一样,云千落刚知道他是有老母妻儿的,都在别的车上。阿明懂规矩,就着自己吃香喝辣却让老婆孩子和老娘受苦的愧疚,猛塞了一大口肘子肉。
人一没有了生存的困难后,就容易滋生些无益于生活的情绪。
宋杨宋老爹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喝了一小盅白酒,五十三度的白酒只有一两,却刚好激出他的惆怅。
不为别的,却是为了当初他暗下决心要替亡故老友照顾的大侄子王磊。
“真没什么别的办法联系了么?”宋杨把目光从细密的雨幕中抽回,有点哀戚的对站着消食的云千落道。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先不说卫星电话都不好用,即便好用,那王磊也没有啊。
“要是咱们训练过信鸽,兴许现在还能飞飞捎个信。”云千落说了个甚至都不怎么冷的笑话,宋杨无奈的扯扯嘴角。
他们走之前是联系过王磊的,问他愿不愿意跟他母亲和他家一起往北走。但是王磊不愿意,他说刚刚带着工程队接了个政府的活,而且人家说了,干好了能一直干下去,待遇很好。
他带着这些人千里迢迢的来讨生活,不想就这么把他们丢下,既然别人信任他,他就得对得起人家的信任。更何况最开始这些人跟他一起来申城,就是因为他爸欠了人家工钱他们家拿不出来了,折腾一冬天刚混了温饱,欠人的钱还没还上呢。
他不能为了自己有个稳妥的后路就把这些人就这么不负责任的丢掉了。
对此,宋杨表示欣慰,并祝福,然后没到三天,他牵挂的大侄子就生死未卜了。
可是想也知道,他们待的那个当做宿舍的地方是以前盖的地铁隧道,冬天那会就有海水倒灌淹进低矮处地铁淹死一地下人的情况,这次更甚,王磊他们八成凶多吉少。
“算了吧,你也尽力了,这大概都是命。”
云千落轻拍父亲的手安慰,忽然觉得算了吧这三个字或许要陪着她很久。
与天斗,除了无能为力的苟且着,还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