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脸直红到脖子根去,咕哝道,&1dquo;知道了,什么都吩咐,婆婆妈妈的。”
路知遥也甚尴尬,作势清清嗓子道,&1dquo;这荒山野岭的,我不过怕你有危险罢了。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上车安置罢。”
毋望摇摇晃晃往车上爬,上了车又别扭道,&1dquo;六叔,我还没洗脸。”
路知遥有一瞬觉得她在跟自己撒娇,心里不由怦怦直跳,也不敢正眼看她,只道,&1dquo;我绞了帕子给你,你别下来了。”
毋望闷闷应了声,哀叹着这怎么弄成了这样,她和路知遥不算太熟,往后的一两个月竟要朝夕相对,这可怎么好
路知遥把蘸了热水的绵帕给她,回到火堆旁重又换了手炉里的炭,隔着车门道,&1dquo;晚上冷,你把炉子抱在怀里睡罢。”里头嗳了声,伸出一只手来——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手指修长,jīng致如玉一般,指甲在火光下散着温润的光泽,让他想起松竹寺里白衣观音那只托净瓶的手来,不觉看痴了神。
毋望等了会接不着手炉,手又划拉两下,探出头道,&1dquo;六叔,怎么了?”
这六叔叫得路知遥定了定神,把手炉jiao给她,垂眼道,&1dquo;姑娘晚上若有事便叫我。”
毋望道好,又笑道,&1dquo;叫我net君就是了,往后一路上还要仰仗六叔护我周全,太见外了倒不好。”
路知遥点点头,启唇道,&1dquo;睡罢。”转身往火堆走去,待听得关门声心里才略平稳些。
卸了佩剑,倒头胡乱睡下,路轻在附近转悠,时不时来嗅嗅他的脸,路知遥烦躁的隔开它,过了一会又来了,他无奈的拍拍马脸道,&1dquo;好小子,你可是冷么?冷就在这儿烤火罢,明儿跑起来就暖和了。”顿了顿又道,&1dquo;明儿仔细些,跑得稳稳的,别颠着她。”
路轻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反正是转到别处吃糙去了,路知遥盖好被子,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才想起来这被子原是她盖过的,心头莫名的慌乱起来,茫然看着夜幕苦笑,路六爷啊,你不是片叶不沾身的么?如今成了这样,你也有今日啊
第七十二章琼脂白玉指
毋望这一夜睡得很不好,虽有幔子挡着,冷风还是呼呼的灌进来,手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让她想起了当年流放途中的悲惨岁月。手炉早就没了热度,扔到一边去脱了袜子把脚捧在手里使劲儿搓,搓完一个再换一个,还是冷啊~天怎么还不亮?也不知现在几更,到底还要熬多久呢&he11ip;&he11ip;
推开车窗看,路知遥面前的火早灭了,他不停的翻身,想来睡得也不踏实。毋望哑着嗓子小声喊,&1dquo;六叔,你醒着么?”
路知遥掀了被子坐起来,&1dquo;怎么了?”
毋望看他满脸倦容忍不住想笑,到底是大家子的公子,养尊处优的长在富贵人家,就算小时学艺吃过苦,未必大冷天的露宿过,现下怎么样呢,一头乱,两个黑眼圈,路六爷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1ang狈过。
路知遥耙耙头道,&1dquo;可是冷么?”
毋望打个寒颤嗯了声,那边嘟囔道,&1dquo;我也冷,还很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说完摇头站起来生火,等火烧旺了招呼她下来,自己提了陶罐去河边打水。
毋望忙穿了鞋袜下地,哆嗦着烤了会子火,渐渐有了些暖意,便到gan粮袋子里翻吃食,找来找去只有馒头,又到另一边找,惊讶的现竟然有一小袋面粉,顿时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路知遥回来时见她正提着布袋张望,便道,&1dquo;别站着了,下面吃罢。”
毋望奇道,&1dquo;还有面么?我怎么没找到?”
路知遥闻言也去翻找,结果一无所获,看着那袋面粉咬牙切齿咒骂那个面店的老板,他要面条,那老板竟给他面粉,如今怎么办?吃糨糊么?
毋望卷了袖子净手,笑道,&1dquo;不碍的,吃揪面片罢。”
取了热水麻利的开始和面,不多时面团成了型,又揉了会子,一点一点揪了下进开水里,面片出锅后又遇到了难题,没有佐料,只有上次吃剩的一钱胡椒,不管不顾的加进去,许是饿够了,两人吃得也很畅快。
填饱了肚子稍歇了片刻,东方渐渐白,路知遥收拾了东西唤回路轻,重又套马继续上路,暗忖没想到不投宿竟这么麻烦,自己是男人倒还能咬牙挺住,她怎么好?女孩儿家也跟他风餐露宿么?没得到了北平只剩一把骨头,到时候么同人家jiao待?或者找家客栈住下来,等明月君的人来接应了再出&he11ip;&he11ip;万一没等来明月暗卫,等来了朵颜三卫怎么办?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回头从小窗里看她,她正拿簪子挽头,试了几次都不甚满意,最后把簪子收了起来,拢起头随意用手绢扎了个辫子,太阳从偏窗里照进来,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她换了个位置,歪在枕头上打起了盹儿。路知遥的嘴角扬起来,这样的宁静美好,世上的争斗在她面前都显得丑恶,有一瞬间他竟想调转马头带她去天涯海角,不过只一瞬罢了,又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大丈夫当戎马一生,纠缠在这些儿女qíng长里岂不没出息响鞭一甩,直把这些念头甩到九霄云外去,刚才的举棋不定也没有了,加快了度前行,暗念着,快到北平罢,将她送到明月先生手里一切就都好了,他也会恢复正常了,快些罢&he11ip;&he11ip;
到采石驿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中途路过一个叫流水镇的地方,两人一马逗留了小半日,采买了一netg被子,两套男装,还零零散散称了两斤糕点和蜜饯,路家六爷想得比较周到,另外拎了一袋核桃粉和黑芝麻粉,打算长途旅程中给姑娘增加些营养。
毋望犹记得那碗胡椒面片害她很不雅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忙不迭提醒路知遥道,&1dquo;六叔,别忘了买盐。”自己缩在马车里换了男装,戴上皂条软巾,复又整了整衣冠,穿了皂靴,下车背着手溜达了一圈。
路知遥斜眼看她,心道,神天菩萨,生员衫都穿得这么好看嘴里却讥嘲道,&1dquo;真女气还是回车上去罢。”
毋望不以为然的哼了哼,踱到一个镜摊前挑了面菱花镜,要付钱时觉路知遥没跟上,回头看,那颀长的身影流连在荷包摊子前,微低着头,水貂的皮领子衬得他愈神姿秀朗,捏着一个粉色的荷包匆匆付了银子,抬头寻她,见她看着自己便局促起来,忙将荷包塞进袖袋里,快步赶上来道,&1dquo;可看上什么?”
毋望指着镜子道,&1dquo;要这个。”
路知遥点头付了钱,看看天色道,&1dquo;耽搁有时候了,赶路罢。”
两人复又北上,毋望盖着两netg逸致和路知遥聊天,敲敲车门道,&1dquo;你才刚给谁买的荷包?我瞧着是女孩儿用的,可是买给六婶子的?”
路知遥窘得面红耳赤,他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一个大男人买荷包做什么?送人&he11ip;&he11ip;送谁呢?除了她也没旁人可送了,可是又送不得,本就不该买的,刹时懊恼不已,结巴道,&1dquo;我是&he11ip;&he11ip;是买给我侄女儿的,哪里来的六婶子。”
这路知遥最近愈怪异了,说话还结巴,怎么像慎行似的算算他和慎行是一样年纪,比裴臻小三岁,人家臻大爷十八岁就娶大奶奶了,他们怎么都没动静?慎行她是知道的,因该是为了她,如今她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聘劫走了,他等无可等,八成也死了心了,二舅母定是最高兴的,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慎行年下要去北平上任,那会子正是风云变幻的当口,他又是个认死理的,恐要吃亏,所幸有路知遥在,他也不会坐看他侄儿出事罢。心里思量,便小心问道,&1dquo;六叔到燕王那里可有官职?”
路知遥道,&1dquo;先在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张玉手下做副将,等将来立了军功才有提拔。”
听这官职也不比六品的同知高,毋望忧心忡忡道,&1dquo;这么说来你也护不了我二哥哥么?万一燕王起事,必定斩杀顺天府衙内官员,好叫自己无后顾之忧,慎行也在列啊。”
路知遥缄默一会儿道,&1dquo;不是有明月君么?他是你夫君,这个妻舅他不救谁救?”
毋望嘟着嘴反驳道,&1dquo;什么夫君偷偷摸摸还不如娶个妾,纵是到了北平我也不与他同一个屋檐下待着的。”
路知遥脑中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脱口问道,&1dquo;真的么?你说的可当真?”
毋望听他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喜悦,又恼他助纣为nüè,这会子葫芦里不知又卖什么药,遂道,&1dquo;六叔也不希望我嫁他么?那你头里做什么替他劫我”
路知遥被他说得一噎,心头颇不好受,只得道,&1dquo;我忠君之事,也是无可奈何,没有我,自然还有其他人,你想被那些莽汉扔在马背上没日没夜的跑么?”
毋望抿嘴不语,心下暗道说得也是,与其被别人劫持,不如落到他手里方还好些,这几日他对她也颇多照顾,细想来也并不十分怨他,只不过有时候会对他些牢骚罢了。
愣愣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中午在流水镇吃的东西好像消化得差不多了,看着那包糕点蜜饯流哈喇子,便挪到矮几前拔了蜜饯罐子的盖儿,探手进去抓了两颗出来,一尝之下美味无比,就像在这漫漫旅程中遇见了大惊喜,心qíng也跟着好许多。撩了门上的帘子,从小窗口伸手出去,一面道,&1dquo;六叔快尝。”
路知遥腾不出空,只得直接就着她的手吃,其实他不爱吃甜食,只是那纤纤素指嫩如葱白,衬得那蜜饯格外叫人有食yù,他糊里糊涂想起&1dquo;腕白肤红玉笋芽”来,觉得这句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了。
那只手不断变换蜜饯的种类,路知遥吃得小心翼翼,又一颗腌渍杨梅递出来,他看着那琼脂白玉指,心里生出一种渴望来,不加思索便将那杨梅连同指尖一齐含进了口里&he11ip;&he11ip;
毋望猛然一惊,忙缩回手,盯着两根手指心跳如雷——咬着了?也不疼,只感觉到一片柔软,那定是舔着了她捂着烫的脸懊丧不已,怪自大意,似乎和他太亲近了些,一路福祸相依忘了他是个爷们儿,虽沾着亲,到底十万八千里,这会子怎么办?太尴尬了
路知遥心头苦涩一片,那只手再没伸出来,她大概是生气了,车厢里悄无声息,他不由回头看,车门小窗上的帘子也拉得严严实实的,他深吸了口气,不能叫她看出自己是存心的,否则接下来断不好相处,顿了顿gan笑一声道,&1dquo;net儿,你的手不及蜜饯好吃,头里洗过没有?”
毋望不服气道,&1dquo;我才刚擦过的,你吃了那些,到这时方想起来问我可净手?”嘴里说着,暗自松懈了下来,慎行说过他为人是不羁,想必刚才的事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她若耿耿于怀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似的,只往后多留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