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忽喊道,&1dquo;我们大爷来了!”
毋望抬头看,街边一排铺子的廊下走来一人,穿着月白的jiao领大袖长衫,左手摇扇,右手撑着浅绿色的油纸伞,头上扎的丝绦在晨风中飞舞,闲庭信步似的翩然而至。
&1dquo;先生开张大吉了。&1dquo;他拱手朝刘宏一揖,又对毋望露齿一笑,&1dquo;好歹赶上了,我原还不知道,从北平到朵邑只需两日路程呢。”毋望不知怎么,鼻子突地酸了一下,瞧他黑了,人也清减许多,他们原从北平配到这里,路上走了二十多天,他竟只用了两日,那样大热的天,一路快马加鞭,得遭多大的罪!
裴臻看她面无表qíng,心里沉了沉,又转身看上头的匾,问道,&1dquo;你不喜欢么?字是我托县令题的,写得不好么?”
毋望自觉失了礼,忙摇头请他进店内,张氏方回过神来,引了他坐下,又端了糕点与他吃,裴臻见那梅花状的吃食晶莹剔透,里面的馅都能清楚看见,尝了也觉香糯慡口,便笑道,&1dquo;夫人果然好手艺,开了张擎等着收钱罢。”
张氏喜道,&1dquo;承你吉言了,日后要请公子多多关照才是。”
裴臻拱手道,&1dquo;一定一定。”
不多时小厮来报,&1dquo;时辰快到了,pao仗也都备好了,请掌柜的示下,可是即刻便开张?”
毋望朝外头张望,脸上有些失落,裴臻摇着扇子睨了她一眼,心下微微着恼,面上却是一派闲散,对刘宏道,&1dquo;误了吉时怕不好。”
刘宏道,&1dquo;那就开张罢。”
小厮得了令颠颠跑出去,一时间鞭pao齐鸣,震耳yù聋。毋望捂住耳朵躲在张氏身后,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裴臻瞧她那样,甚觉好笑,前头的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了。
pao仗放完了,毋望忙同小厮一道将满地的纸屑扫净,渐渐有客登门,毋望对裴臻福了福道,&1dquo;我要招呼客人,怕是要怠慢了公子,公子或者到内堂坐坐罢,那里还清净些。”
裴臻道,&1dquo;不碍的,你自去忙,我同你叔叔说会子话就走了。”
毋望吞吞吐吐道,&1dquo;你这一路受累了,还要cao持牌匾的事,我们着实过意不去,你且回去好生歇息罢,才刚我叔叔说,看哪日你得了空,要请你来吃顿便饭呢。”
裴臻调侃道,&1dquo;是你叔叔的意思?我原以为是你意呢!”
毋望俏脸一红,低声道,&1dquo;net君一家都感念公子的恩徳。”
裴臻轻笑一声,见她臊得这样便不再逗弄她,转身与刘宏攀谈去了。毋望暗暗呼出一口气,这时张氏正忙得不亦乐乎,好几个女客点了东西,她一人分身乏术,毋望见了忙去帮忙,拿纸将糕点包成方正的一摞,上边覆了红纸,再拿细麻绳捆扎好,一一递与客人。照眼下卖出的几样看,枣泥佛手,玫瑰福禄寿喜,小桃苏,白萨其马卖得甚好,毋望心里记下了,看来这几样是要多做些的。
正忙着,章程从外头进来了,见了毋望道,&1dquo;生意这样好,钱是赚着了,想来晚上要受累了,明日的货也得备足的。”
毋望生着闷气,只顾手上gan活也不理他,章程瞧她那个模样猜着了几分,陪笑道,&1dquo;我才从庄子上收租回来,没赶得及你开门,真是对不住,你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我明日领你去庙会上顽可好?算是给你赔罪罢。”
毋望嘟囔道,&1dquo;我都多大了还整日顽啊顽的,如今店里忙的这样,如何丢得开手。”
章程笑道,&1dquo;你只说想不想去罢,若想去,我自然有法子叫人替你,走个一日半日也不碍的。”
那毋望究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哪里有不爱顽的,心里计较了半晌,终抿嘴笑着答应了。又道,&1dquo;你如今到那家也好几日了,可还好么?”
章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闷声道,&1dquo;我那表婶子待我倒甚好,亲的一样,只下面的人不服管,才去那会儿,总在背地里编排我。”
毋望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只得劝慰道,&1dquo;他们眼红罢了,那些难听的话何苦放在心上。”
章程涩涩道,&1dquo;还有更可气的,太太娘家姐姐丈夫没了,家里又没落了,前两日拖着女儿也搬了来,整日嘀嘀咕咕说姐夫挣下了家产与他人做嫁衣裳,我倒像她家的奴才,今日要星星,明日又要月亮,弄得我不胜其烦。”
毋望反感道,&1dquo;怎的这样,你表婶子也算主母太太,这些都不管么?”
章程摇头道,&1dquo;年轻时便是个现成奶奶,何尝管过这个!”
毋望恨道,&1dquo;你既做了他家的继子,族谱上也定然有了名字的,那你便是正经主子,多早晚轮到外人来指指点点!你要拿出主子的样子来,姨母不顾及你的脸面你就该回太太,请她作主,依着我的xing子,便直接将她们的东西扔出去,请她们自回家去。赖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章程呵呵笑起来,一面道,&1dquo;我还不知你竟有这样的手段,日后定是个不吃亏的。”
毋望面上窘得很,低下头嗔道,&1dquo;你浑说什么,我是替你打抱不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