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在上座坐定,慢慢chuī开茶叶喝起了茶,毋望有些忐忑,抬眼朝他望去,只见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僵持了一会,裴臻道,&1dquo;叫姑娘送点心来不是为了讨债的,本来姑娘店才开张,烈火烹油总是好的,谁知叫你误会了,是裴臻的不是。那点银子莫要放在心上,只管放开手脚做买卖,等赚够了再还不迟?”
毋望甚觉有愧,又见那裴公子言之凿凿,也不好再推脱,微微一笑道,&1dquo;那就依公子所言罢。”
裴臻这才笑道,&1dquo;你也莫公子公子的叫,叫我兰杜就成了。你小字叫net君,那毋望二字作何解?”
毋望眼里有些许哀戚,缓缓道,&1dquo;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我爹并不在身边,去外省巡查公务了,且一走就是三个月,那时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车马不通,书信也无法往来,只好托了军营中的信差送奏折的当口带了句话,说是一切尚好,毋要盼望,我这名字就由此得来的。”
裴臻叹道,&1dquo;果真是伉俪qíng深,在军中也不忘报平安。”
毋望道,&1dquo;我父母亲从小便认识的,两人感qíng甚笃。”
正说着话,突然天暗了下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毋望慌了神,忙道,&1dquo;若公子得了空闲请千万来一遭,net君与叔叔婶婶在家候着。要变天了,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说罢福一福,裴臻才想挽留,她已穿过花厅往廊子上去了。
&1dquo;当真是个急xing子!”裴臻心下暗道,忙不迭追赶上去。
那女孩儿在风中前行,长漫天飞舞,衣裙也猎猎作响,称着那纤细的身子,一时间要羽化仙去了一般。又一阵狂风扫过,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裴臻不由伸手去接,那女孩儿便整个落入他怀里,此时只觉一股奇香扑鼻,抱着那具软软的身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毋望低呼一声,忙挣扎起来,站在那里,懊恼得面红耳赤。裴臻此时也甚尴尬,低声道,&1dquo;得罪得罪,望net君姑娘见谅。”
毋望行了礼道,&1dquo;是我失礼了,适才多谢公子伸援手。”
裴臻道,&1dquo;你别忙,我叫了人送你回去。”扬声呼道,&1dquo;助儿!”话才出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助儿匆匆跑来,裴臻看看天,对毋望无奈道,&1dquo;你瞧说下就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怕不好走,阵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小些了再走罢。”
这雨下起来竟似不要命了似的,伴着隆隆的雷声,天也黑得如同晚上了,毋望叹了口气,只得道,&1dquo;那便再叨扰公子一会子罢,只是我婶子还在铺子里,定然要担心死了。”
&1dquo;不妨事,我派个小厮过去通报一声也就是了。”裴臻心qíng愉悦的说道,引了毋望进屋来,又道,&1dquo;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罢。”
毋望摇头道,&1dquo;方才是吃过了才来的,公子不必张罗了。”不等裴臻说话,转身站在窗前直看着外头,心里焦急又无可奈何,只盼着雨快些停,一个姑娘家到个男人家里,大半日还不回,传了出去可怎么了得,不被人戳断了脊梁骨才怪呢。
那厢助儿笑得贼,指指天,翘起了大拇指,裴臻瞪他一眼,使了眼色叫他出来,走到厅外吩咐,&1dquo;去同她婶子说,就说因雨大,net君姑娘被我留下了,待雨停了亲送她回去,叫她不必等她,自己家去罢。”
助儿领了命,一溜烟地跑了。裴臻拍拍手,叫丫头送了瓜果茶食进来,复又喊毋望坐下,谁知叫了几遍也无反应,只得抬高了嗓门喊道,&1dquo;net君!”
毋望唬了一跳,见他站在身后脸上又红了红,问道,&1dquo;公子叫我么?”
裴臻笑道,&1dquo;你正神游太虚呢,喊你竟听不见。这雨一时半会且停不了,你先吃些果子罢,过会子再传饭,你多早晚吃的饭?再消磨一会也该饿了。”
毋望道了谢,见他看着自己,甚感不自在,两厢里无话又甚别扭,便问道,&1dquo;我叔叔的腿施了针后就能下地走动了么?”
裴臻闲适道,&1dquo;施过针,静养两日,第三天起便要扶着练习练习,等腿脚适应了,慢慢便可与平常人无异了,只是跑不得,毕竟是断过的腿,跑了怕要坏事。”
毋望听了十分欢喜,心想这裴臻真乃神人!便道,&1dquo;公子的医术叫人敬佩,不做大夫真真可惜了。”
裴臻摇着扇子道,&1dquo;我家世代行医,几辈子都在太医院供职,给皇室宗亲瞧病不易,稍有差迟便要脑袋落地的,我这人怕死得很,还是做做买卖赚点小钱稳当些,姑娘可别笑话我胸无大志。”
连文俊那傻子都知道明哲保身,裴臻这样的聪明人更是深谙此道了。毋望道,&1dquo;不在太医院供职自然也不能替百姓看病,若传到了京里便是死罪,是么?”
裴臻脸上露出赞许来,同剔透的女子说话就是省力气,这女孩儿看着年轻,竟有这样的见识,果然叫人喜欢。
毋望又说道,&1dquo;你原不该给咱们瞧病的,万一叫人检举了,那net君一家子就是死了也难报答了。”
裴臻低低一笑,狭长的眼眸愈深沉,只道,&1dquo;你们不同于旁人。”旋即坐下,端着茶杯细细品起茶来。
说起这茶&he11ip;&he11ip;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她,据虞子期派去的探子来报,她竟还想过往朵邑那边贩卖茶叶,所幸未能成行,否则他还得准备着怎么把她从官府里劫出来。面上看着这样文静端庄的姑娘,私底下却如此大胆,细想来也着实可怜,好好的深闺女子哪个受过她那样的苦,父母双亡,儿时又颠沛流离,如今遇着他,又被他处心积虑的算计&he11ip;咳咳,日后等她过了门,定要加百倍千倍的疼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