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权衡后允了,张氏出去引人,毋望亦步亦趋地跟着,出了门槛便转回自己房里,再不露面了。
裴臻见了刘宏先是深深一揖,只道,&1dquo;先生恕晚辈冒昧了,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有个同年病了,去那里探望,路过这里给我舅母送些东西,听舅母说先生伤得甚重,晚辈恰巧略通医理,便想尽尽绵薄之力,一来是jīng进医术,二来医者父母心,便是不相识的也要帮上一把的。”言之凿凿,形容不卑不抗,刘宏张氏听了,面上方有些笑意,遂只将他当寻常的大夫,这般那般将这月余的症状俱同他讲了,裴臻把了脉,又掀开被子细瞧,刘宏的病腿肿胀如桶,破损之处的皮rou有些溃烂,其状真真惨不忍睹,齐氏瞧了吓得倒退几步,直呼造孽造孽!
裴臻面色如常,问道,&1dquo;先生可怕疼?”
刘宏苦笑道,&1dquo;如今都疼惯了,还怕什么。”
裴臻示意小厮将药箱打开,又吩咐张氏点了油灯,取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烤着,边道,&1dquo;今日先医一条腿罢,怕先生疼得受不住。我先以三棱针直刺血肿处达骨膜为度,因日久了,需加拔火罐,待瘀血流出后再行手法整复,以夹板固定,静观几日,若得好转再治另一条腿。”
张氏喜道,&1dquo;不用锯腿了么?”
裴臻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笃定道,&1dquo;截肢是下策,我以前曾遇过同样的病况,是靠的这个法子。”
那相毋望在房里坐着,担心叔叔的伤,又因治病的人身份特别,不好在跟前侯着,正心烦意乱,突听得刘宏一声痛呼,直唬得她魂飞天外,像只没头苍蝇在屋内团团乱转。刘宏喊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后来再听不见什么了,毋望才瘫坐下来,摸摸脸,竟是满头大汗。
裴臻取了纸,写了张接骨汤的方子,又说了这几日需注意的事项,便拱手告辞,张氏送到院外要付诊金,那裴臻推辞了一番,叫小厮收下了,复骑上了马,绝尘而去。
张氏原以为他要纳毋望,诊金断然不会收,没曾想他这般慡利,暗暗长出了一口气,顿觉轻松。转念又想,莫不是没瞧上?怎的无半分留恋之意?自家侄女长得如此相貌,那小子竟这般有眼无珠,气煞她也!
一旁的齐氏拿肘顶顶张氏,笑道,&1dquo;我那夫家的外甥如何?相貌人品都没得挑罢?”
张氏敷衍道,&1dquo;果然翩翩浊世佳公子,我家net姐儿是乡下的野丫头,怕是配不上这门贵婿的。”
齐氏笑道,&1dquo;你莫要自谦,net姐儿的样貌做派,恐怕大户人家的千金都赶不上,你没见我那外甥看得眼睛都直了!&1dquo;见张氏不哼不哈,又道,&1dquo;你可是为那诊金不痛快?裴臻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不想拿恩惠压你一头,却教你想岔了,你还以为人家图你那三钱银子不成!”
这么一说,刹时把张氏刚刚的气愤变成了惶恐,如今当真是两头为难了,只得嗫嚅道,&1dquo;怕是不成,我当家的不肯。”
齐氏倒也不急,推说道,&1dquo;来日方长,又不是今天就要订亲,等治好了腿再说。”施施然去了。
裴臻的小厮看主子满面net风,又想起适才在刘家见着的姑娘,推想着公子爷好事将近了,奉承道,&1dquo;刘姑娘当真天人之姿啊,竟比我们奶奶还qiang出三分去。”
裴臻笑道,&1dquo;你如今不怕你奶奶撕你的嘴了?”
那小厮缩缩脖子不敢言语了,却听得裴臻低低吟道:&1dquo;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he11ip;&he11ip;”
第四章章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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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哥哥是好人,敦厚老实,虽不识字,却谦恭守礼,待人极是和气,毋望初来此地时与他并无往来,只是每日清早见他背着背篓从她家门前过,日子久了便会点头微笑,慢慢熟识起来了。在毋望看来,这世上似乎没有章家哥哥不会的事,他会修屋顶,会砌灶台,会打鱼,会种地,如今到了德沛这里竟还会搭牛棚,真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章家哥哥的爹给他取了个与他甚配的名字,叫章程,章程今年十七岁,前几年父母相继病死了,如今同她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只是她尚有叔婶,章程却是孤苦伶仃一人,每日地里回来清锅冷灶,甚是可怜!也只因此,毋望待他分外亲近,越看他越喜欢,反观文俊,不事生产,只顾傻笑,十足的像个大倭瓜!每每此时文俊便嚷,&1dquo;你如今才几岁,便想着找女婿!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是贪他那张脸还是甚么?若真要找女婿也不能找他这样的,无亲无眷,连个帮称的人都没有,只这一股子傻劲便能当饭吃了么?”
听了这话,毋望直想拿扁担上去招呼,怒道,&1dquo;我何尝要找章家哥哥作女婿了!你满脑子男盗女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文俊说话素来刻薄,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文人说的酸话,其实也不用太过理会,直接哄出去便得了。毋望想好了要这样做的,只可惜后来文俊被他爹禁了足,再没来过。
眼看着章程给牛棚子盖了顶,又拿桩子将四个角拉住,装上厚厚的门板,落了锁,德沛前前后后转了几圈,夸道,&1dquo;章家哥哥果然好手段,竟比河边铁生家花银子请工匠搭的还好!我妈说了,今晚定要留哥哥在家吃饭,好生谢谢哥哥!”
章程腼腆一笑,擦了擦汗道,&1dquo;这值什么,还要谢么!”
毋望端了茶来与他喝,笑道,&1dquo;我婶子到王屠户家割rou去了,还请章家哥哥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