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了多年的兄弟相认,本来应该热络客气的,谁知独孤如夷gan涉起他们的事,叫容与颇为不满。他和布暖一路行来拆白的人多,个个都反对。到如今好容易布家夫妻认同了,这横cha一竿子的亲骨rou又来阻挠。他们的感qíng怎么就这样坎坷?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谁说话也没有用,他自己的主自己做得。横竖他过惯了漂泊无依的生活,心在她那里靠了岸,这一靠便要靠上一辈子。
&1dquo;我的事自会料理清楚。”他踅身牵她往外,边走边道,&1dquo;大哥哥回行馆吧,你我兄弟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他没头没脑的话把独孤如夷说得怔在那里,待要追问,他已经朝甬道那头去了。
沈家的一gan亲戚都等在宫门上,看见他们出来纷纷迎上来。女眷们把布暖从头到脚盘摸一通,问在里头一夜好不好。布暖低头道,&1dquo;有他的面子,哪里能不好!”
容与面对沈家人,头一回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二十八年的至亲,如今说不是就不是了。他甚至开不了口,这一张张曾经刻进他记忆里的脸,原来都是虚妄。他不是他们的一份子,他也不属于他们。
其实沈家人也落寞,谁能想到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姓沈呢!所有的疼惜和不舍都冲上心头,毕竟一点一滴都是拿人心累积的。害怕失去,彼此的惶恐都一样。
容冶叹口气,踱过来在他胳膊上用力握了握,&1dquo;六郎,到天边你都是我兄弟。这二三十年的感qíng不是平白无故的,只要你愿意,我和你姐姐们都认你。”
容与喉头哽了下,点点头道,&1dquo;多谢大哥哥!我横竖是不碍的,但我母亲大约还要住在府里。”
容冶明白他的意思,&1dquo;沈家从阿爷手上传下来是个空壳,大家都知道的。这几年迹都是你的本事,我在冀州有产业,就算将来回长安任职,也不会再回将军府。你愿意叫她住着就住着,全凭你的意思。”
匡夫人一哂,&1dquo;六郎就是心太好,这样没人xing的东西,亏你还替她着想!要在我跟前,我倒要问问她,她怎么好意思对得起你那一声&1squo;母亲’!”
布舍人摆手道,&1dquo;罢了,有话回去再说吧!这点子事是家事,要怎么处置可以坐下来商量。”
容与在布氏夫妇面前少不得尴尬,他也不知道称呼他们什么好,唯有拱手道,&1dquo;我给列位添了麻烦,心里过意不去。这会子把暖儿jiao与大人们,我还有未完的事,等过阵子再来接她。”
郑重的托付,让人心里沉甸甸没有着落。布暖知道他接下来还要折腾他自己,一个忍不住滔滔落下泪来,只揪着他的衣袖不撒手。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剧烈的抽痛,他半蹲下身,替她擦擦脸,&1dquo;咱们说好的,你听话,等着我来接你。”
&1dquo;我不。”她哭得打噎,&1dquo;我害怕&he11ip;&he11ip;”
众人有点闹不清,迩音怯怯问她父亲,&1dquo;阿爷,大姐姐和舅舅都出狱了,做什么还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布夫人没法子,上前连哄带骗的往车里拖,&1dquo;才不是说天后下了命么!你这样也无济,好歹遮瞒些。众目睽睽的,再弄出事来!听他的话,有什么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看你这孩子!”
他们都不懂,布暖的恐惧无法言表。她被母亲qiang行拉上车,探着手哭成了泪人。哑着嗓子哀嚎,&1dquo;容与,你说过的话不许食言。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接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载止里等着你。”
容与笑着颔,&1dquo;去吧!我答应的事说到做到。”
他目送车轮滚滚往前飞奔,负手叹了叹——这丫头,倒弄得他也鼻子酸。
笃笃的铁掌踏地声慢慢传来,汀洲牵着马,和北衙几个将领接应他。他不言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鞭子破空一策,坐骑跃上huang土垄道,直往net晖坊而去。
第四十章离亭yù去
更时间:2o12-11-23
灯影沉沉,这深宅里仿佛没了活物,一切都是死的。
他下令撤了戟架和守备,因为不需要了。将军府的辉煌都留在昨天,再过不了多久这场繁华就要落幕,他该去寻找属于他的人生了。
迈进大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应该安顿那些辛苦伺候过他的家奴们。简直像在料理后事似的,他怀着无比萧索的心qíng坐在厅堂里。几十个奴仆从各个院落里召集过来,他眯着眼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这雕梁画栋。从他任大都护府长史起一点一滴的积累,才有了目下兴隆的基业。如今要亲手拆掉它,是无奈,也是必然。
&1dquo;我身上出的那些事,想来你们都知道了。”他呷口茶,缓缓道,&1dquo;你们有的是沈府的老人,有的是我当家以来逐个买进的。现在这个家要塌了,你们的去留,我不得不考虑。”
这两天的骤变众人都清楚,六公子是恨老夫人心狠,所以要把这安乐窝拆了。确实,人心都散了,再维持不下去了。老夫人爱那兴隆的排场,六公子却是务实的人。也许他有了别的打算,可能要认祖归宗去了,走之前先打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