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说起来今天也挺cao劳,场面上宴客是最累人的,到了这个时辰本该歇下了,谁知竟一点睡意都没有。容与笑了笑,指着前面石凳道,&1dquo;咱们去那里坐坐。”
玉炉早已哈欠连天,布暖打道,&1dquo;就在跟前了,你要是乏了就回去,舅舅不是外人,不碍的。”
玉炉正巴不得,她是个一根筋,太阳落山就急着找netg的货。折腾到三更天,已经难为坏她了。
&1dquo;那我先去给小姐备香汤。”她把风灯的挑杆塞给布暖,冲容与肃拜道,&1dquo;婢子先行告退。”
容与微颔,不说话,接过布暖手里的灯往廊亭下去,把挑杆netg里。
几步之内被照亮了,布暖提着襕裙登上台阶。容与面朝醉襟湖坐着,她站在他身后凝望,夜风微凉,拂起他垂落的,丝丝缕缕的飞扬。
他往边上挪了些,指指旁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布暖还记着临来长安前父亲对她的教诲,不与男子同席坐,挨肩并坐更不成体统,于是留神空开一个身位,如此也不算逾矩了。
容与不置可否,只是心下好笑,不愧是布如荫家的小姐,一举一动都合乎标准。他眯眼看竹枝馆前的水廊上燃起的灯笼,其实这个决定有些任xing,他自己没有睡意,就拉着她作陪。布暖是个善xing的孩子,对他存着畏惧,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清风明月,夜色静谧,单就是觉得怡qíng悦xing,脑子里便是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第十九章繁缨
布暖飞快的瞥他一眼,再瞥他一眼。他的侧脸很好看,轮廓深刻,睫毛纤长。也许因为理xing,不笑的时候很冷漠,但越是这样,越显得隽秀。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直直注视着湖面,一言不。糙根下柳树底虫鸣一片,她不明白这大半夜的舅舅为什么要在湖边枯坐,或者是有心事,她是个晚辈,也不方便问,单只陪他坐着,算是尽了一份孝心了。
容与终于调过视线,飞快在她脸上转个圈,又调开去,&1dquo;知闲前头同你聊些什么?”
布暖不防他问这个,她们说话都是零零散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要认真论起来,她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今天说青庐的事叫她面上有点下不来,但也不能在舅舅面前提这个,便含糊道,&1dquo;我们说得很随意,大抵是胭脂饰之类的。舅舅问的是哪桩?”
容与搁在膝头的手指微蜷起来,他之前一直留意她和知闲的对话,她脸上的隐忍,语气里的谨慎惶恐都叫他难过。他是她的嫡亲舅舅,却让外甥女陷入这样委曲求全的境地,是他做得不够,对她不住。
他说,&1dquo;我下半晌和你说过,夏家公子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把他同你扯在一处。什么望门寡,我说你不是就不是!何苦为个死人难为自己?前尘往事都进了敬节堂,你欢喜了就笑,生气可以火砸东西。舅舅家里别拘着,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记住了?”
她怔忡着看他,他口气淡淡的,似乎不是刻意,却令她打心底的暖和起来。她抿嘴笑,&1dquo;多谢舅舅,暖儿记住了。”
他点点头,&1dquo;知闲平素纵xing,一时好一时坏的。她若是有不足的地方,你瞧着我的面子,不要放在心上。”
布暖估摸着他大概是有所察觉了,晚宴时他坐得不远,难免会听到什么。
她越不好意思,青庐是他们拜堂用的吉帐,关系到他们婚姻是否美满,并不是知闲一个人的事。玉炉这丫头没脑子,鼓动寡妇绣百子,分明在诅咒他们似的。
她不安地绞着手指,低垂着头说,&1dquo;舅舅这话暖儿怎么当得起!知闲姐姐有怪罪的地方也一定是我做得不好,是我要请舅舅和知闲姐姐多包涵。”
他微愕,没想到宽慰的话反倒让她误会,在她看来他和知闲是最亲密的,自己在沈家不过是个外人。他急于解释,转念一想又似乎没有必要。他的婚事到了这种程度,按着常理来说知闲更要紧也是应该,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可解释?
&1dquo;别这么说。”他的喉咙gan涩的吞咽,声音依然沉稳,&1dquo;我有时候忙,顾念不上你,你若是有事,就打瞿管家上屯营里去寻我,我得了闲就回来。”
她嗯了声,鬓边的滑落到嘴角,她抬手去拂,葱白样的指尖染着蔻丹,在昏huang的灯光下妖艳异常。素净的时候淡如水,浓妆的时候是直撞进人心里去的妩媚。
他仓促起身不再看她,只道,&1dquo;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他摘下风灯递给她,&1dquo;你先走,我瞧着你。”
布暖接过挑杆欠身纳福,然后顺着鹅卵石甬道朝烟波楼去。容与注视那背影,脸上渐次流露出平和的温qíng。待她直上了高台,那一星微芒渐去渐远,烟波楼里伺候的人出来把她迎进门,方收回视线踩上弥济桥的桥面。
秀和香侬忙着替布暖筹备沐浴,烟波楼里不设锅灶,热水是从园子那头的大厨房里抬来的。沈府里有专门的粗使婆子,不管夜有多深都在主屋外头侯着,看见主子们准备就寝了,便拿着扁担挑有盖子的木桶来。
隔壁兑水拿换洗衣裳,木制的盆勺出沉闷的碰撞声。布暖进了卧房就去推窗看,竹枝馆里透出光亮,颀长的身影投she在绡纱上,大约正坐在案前,影子一动不动。
香侬挽着巾栉进来,见她在窗前呆站便轻声道,&1dquo;小姐,快四更了,收拾收拾就安置吧!回头开市鼓一鸣,看吵得睡不着觉。”
布暖揉了揉太阳xué,&1dquo;我头疼。洛阳有书信来么?”
香侬自顾自的过去把窗扉阖上,笑道,&1dquo;当真是迷糊了不成?今儿上半晌才把信送到门子上,这会子洛阳还没到,哪里那么快回信的!”又说,&1dquo;秀怕送信的靠不住,特地去问了瞿管家。瞿管家说信原在他手上,要等相熟的信差。后来蓝将军来府里,恰巧遇上这桩事,就派了下头护卫给军中信使送去了。当做军函往洛阳派,总归是的万无一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