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的艺人凌空炫技,边走边做出各种动作来,扶微在底下看得惊呼连连。丞相对她总有点不舍,可怜的,她的江山,其实她从来没有好好领略过。在她心里,这个令人垂涎的名称是奏疏上空dong的数字,是层出不穷、理之不尽的麻烦。她单纯知道那是属于她的东西,不能荒废,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懂得。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摩,注意力在别处。他要密切注意周边的变化,就算布防的人再多,不能确定会不会中途遇上个把同僚。万一被人认出,那事qíng就不好办了。
他伸手,将她帽上的皂纱放了下来,&1dquo;小心为上。”
她明白,当然不会使xing子。只是看什么都隔着一层,连他脸上的神qíng都模模糊糊的。其实来人多的地方,本就太冒险了,她说:&1dquo;咱们去瞧别的。”
拉着他钻出人堆,往行人稀疏的地方去。西域人的帐篷星罗棋布,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到开阔处,看见几个年轻人正调理豹子和熊。那些猛shou,她曾经在上林苑看见过,关在铁笼里有专人饲养。不像这里的,拿索子牵着,至少提供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供它们活动。
她站定了看,豹子善战,两只一言不合,没头没脑打了起来。劝架是不中用的,脾气来了旁若无人。边上另有一只倒很悠闲,趴在地上懒散地舔着爪子,太阳晒得睁不开眼,打了个呵欠,昏昏yù睡。
打架的时间维持得不长,胜利的那只得意洋洋摇了摇脑袋,丞相幽幽道:&1dquo;互斗的两只必然是公的。”
扶微咦了声,&1dquo;你怎么知道?”
很快他的话就得到验证了,那个胜利者趴到了打瞌睡的母豹背上,动作很不雅地纵送了几下。扶微顿时面红耳赤,可是还没等她调头回避,那公豹子就站起身,漫不经心离开了。
她目瞪口呆,前后不过一弹指而已,不可思议。
&1dquo;完事了吗?”
丞相也很尴尬,&1dquo;大概是的。”
她啧啧道:&1dquo;打了一架,连脸都打花了,就为这一眨眼间的工夫?”边说边摇头,&1dquo;实在太不值得了。”
这种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他qiang作威严道:&1dquo;姑娘家当自矜,被人听见要笑话的。”
他拉她快步离开,她鼓着腮帮子嘀咕:&1dquo;人家是头一次看见这个,人有人伦,shou也有shou伦嘛。大俗即大雅&he11ip;&he11ip;”仰起脸,不解地问,&1dquo;人和shou是一样的吗?上去就下来了?”
丞相觉得很后悔,不该带她去看那个。但她的问题,他还是可以答一答的,&1dquo;人和shou怎么能一样?人是万物之长,奇谋险兵、乾坤在袖。shou呢,吃饱之后就是繁衍&he11ip;&he11ip;”他咳嗽了下,&1dquo;总之不一样。”
她很庆幸地点头,&1dquo;如此我就放心了。”
丞相额角一蹦,&1dquo;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不语,一阵风chuī过,透纱罗chuī得贴上面颊,他看见她不怀好意的笑,忽然背上冷汗淋漓。
&1dquo;你别这样&he11ip;&he11ip;”
她一派天真,&1dquo;我怎么了?”龇牙一笑,靠近他的耳朵,悄声道,&1dquo;相父想到什么了?我可是心思单纯的人,同你厮混在一起,别被你带坏了。”
这种反咬一口的本事,他算服了。
两个人肩并着肩,在熙攘的人net日祭一天是看不完的,不知不觉日头偏西,已近傍晚了。
初netg昏,太阳落下去,寒意便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她驻足眺看,苍莽逶迤的线条,那是远处的御城。天际滚滚一片橙huang,底下却青灰色渐起,凉下去了,有种长河落日,气象雄浑的壮烈。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恋恋不舍道:&1dquo;今夜没有宵禁,晚些回去也不要紧的。”
她听出他话里挽留的况味,牵着他的衣袖说:&1dquo;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分开。”
他在太阳落下去的瞬间拂开皂纱,低头吻她。抵着她的额,困惑且无奈地说:&1dquo;不知怎么,臣的心近来时不时阵痛。即便你就在身边,这种感觉也不会减淡。”
她懂得,她和他一样,就像时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擒住了心脏,稍有不慎便悸栗抽搐,甜而疼痛。
她把幕篱摘下来扔在脚下,伸手揽住他的脖子,&1dquo;郎君&he11ip;&he11ip;”
别人怎么看,似乎全管不上了。经过身旁的人侧目,但不惊异,脸上只有艳羡的微笑。他把那小小的脑袋按在胸前,满心喟叹。世上有千娇百媚,他走了二十九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打动他。原来兜兜转转,就是为了等姗姗来迟的她,这是何等玄妙的缘分。
夜色像张起的大幕,四面合围,把人都罩在其中。节日的气氛未因天黑削弱,反倒是夜越深,越热闹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