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信奉一点,有些感qíng是可以睡出来的,虽然不一定要照着避火图上的内容做,但是身体靠近一点,心就会柔软一点。
然而丞相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夜不合眼比较安全。他让她躺正,重为她掖好了被子,&1dquo;臣就在外间处理公务,陛下有事叫一声,臣即刻就来。”
公务如山,真是个好借口,既然她当着皇帝,一切自然以朝政为先。
她松开了手,&1dquo;一唤你便进来?”
他道是,向她做了一揖,却行退出内寝。
隔着一架屏风,那里有个长案,红与黑妆点了大块的菱形花纹,一盏金羊行灯放在案头上,另一边是累累简牍,占据了长案的一大半。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他几乎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工作。她五日一视朝,朝堂上桩桩件件都是jīng粹,臣僚们照着笏板上的记录念出来,听上去条理清晰,简洁明朗。可是她不知道,无数细枝末节都由他修剪了,否则这如山的简牍,压也压得垮她。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的少帝就处在这样的阶段。虽然有点讨人嫌,但不可否认,在那jīnggan外露的表象下,至少还有一点点令人喜爱的部分。丞相揉揉太阳xué,坐久了腰酸,偏身换个姿势,锦衣与重席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批完十卷扔下,靠着凭几打个盹,抬手撑腮,回想起她先前的无赖样,忽然就睡意全无了。
那根经历过水深火热的食指,被丞相像立旗杆一样立在那里,仔仔细细观察了半天。说实话现在面对这根手指,都有种难以表述的古怪感觉,被舔过之后,就觉得它不再是自己的了。
灯火跳动,指尖的纹理在晦明晦暗的光线中扭曲,逐渐生出了鼻子眉眼,冲他笑得得意。他悚然现那张脸是少帝的脸,不敢再多想,顺手就把食指cha进了旁边的青玉水丞里。
第27章
这一夜,果然还是不安稳的一夜。
丞相也有犯困的时候,netg被人霸占了,没计奈何只好在案后的重席上凑合。推开凭几换了个隐囊,还好天气并不凉,夜里没有衾被也不感到冷。
他睡得迷迷糊糊,因为里间有个天下第一的病人,只能囫囵合一会儿眼。将要入梦时听见幽幽的声气传来:&1dquo;阿叔&he11ip;&he11ip;阿如,我渴了。”
丞相忙起来,晕头转向去桌旁倒水。水是温在暖壶里的,即便到了后半夜,入口也刚好。他捧着杯子跌跌撞撞过来,蹲在netg前往上举,&1dquo;陛下,喝水。”
netg上的人支起身来接,手指有意无意挠了下他的手背,他一激灵,困意顿时减少了大半。
&1dquo;我做了个噩梦。”她轻轻说,半边脸贴在netg帮上,那种孤伶伶的,幼小而可怜的样子,叫人心头老大的不忍。
丞相是个不懂温柔体贴为何物的人,闻言嗯了声,&1dquo;知道是梦就没什么可怕的,多喝水,好好睡。”
扶微有点失望,照理不是应该问做了什么梦,然后安慰她&1dquo;我在你身边”的吗?亏她花了那么大的自制力半夜醒来,自己都有些晕,难道他还没糊涂?是谁说半夜里脑子最不好使的?是建业!她早就应该想到,他说的是他自己,按在丞相身上根本不管用。
她咬了咬牙,转过脸低声啜泣。等了半天,他总算想起来问她怎么了,她用委屈的语调说:&1dquo;我梦见我阿母了,她抱着我哭,说自己这一生太过不幸。没想到余下一个女儿当了皇帝,可惜也同她一样,婚姻上坎坷。”
丞相听后半晌没说话。先帝楼夫人确实可哀,出身小门小户,走在路上被当时的丞相曹煊相中,送进了禁廷。十七岁服侍君王,十八岁有孕,十九岁生下少帝,二十岁便被迫自尽。禁中的四年得过宠,但并不是张扬的个xing,安静地来,安静地去,除了一个孩子,这世上找不到任何她来过的痕迹。
作古的一代人,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以前他一直以为少帝的脾气像她母亲,直到最近她亮出了獠牙,他才意识到,其实她就是另一个先帝。有深谋,有远虑,图谋的时候百样俱好,绝qíng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可是丞相还是不解,&1dquo;陛下不是已经不记得楼夫人了吗?”
扶微的假泣又被他打断了,&1dquo;你会忘记自己的母亲吗?虽然我不记得她的长相,可是我知道那就是我母亲。总之我阿母抱着我哭了,她说我婚事不顺,十分心疼我。”
丞相蹲得腿麻,站起身道:&1dquo;那么陛下自己觉得呢?”
她不答,反问他,&1dquo;我要和别人成亲了,你不难过吗?虽然看上去像一场闹剧,果然要成事还是可以的。灵均十四岁了,我瞧他体格不错,身手也很好&he11ip;&he11ip;如果我和他做真夫妻,你怎么办呢?”
丞相轻蹙着眉,低垂着眼,眼睫的yīn影停在颧骨上,那眸子云山雾罩,叫人看不透彻。
大婚将至,于他来说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要归政了,他得想想怎么留住手里的大权。权臣么,古往今来都没有好下场,尤其他这种辅过政的,即便活着的时候得善终,说不定将来皇帝的哪根筋被挑动了,扒开棺材鞭他的尸也不是没可能。当然身后事他是顾不上了,他的目标是活到八十岁。眼下人生路走了不到半程,大权旁落招来杀身之祸,这是他不愿意生的。
其实她的婚事无法回避,必须要完成。平常人可以光棍打到三十岁,皇帝不能。他培养灵均是他未雨绸缪,十多年前种下的树,到今天总算可以砍下来打家具了,他肩头的担子又轻了一半,这样不是很好吗?可是淡淡的怅惘萦绕心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1dquo;陛下成婚,臣就可告慰先帝了。”这个答案很令自己满意。
&1dquo;骗人。”她低低哂笑,从肘间抬起头来,眼里有细碎的金芒,&1dquo;其实阿叔对我何尝没有感qíng,只不过被权力遮住了眼,视我为仇敌,而非亲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