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呢,巨大的落差让他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哪里摔倒哪里爬起来,他把视线调到了皇帝身上,&1dquo;上师,本王实在觉得意难平,要不然咱们现怀一个?”
明玄俊美的脸一下变得森森然,他一副要弄死他的神qíng,切齿问:&1dquo;你说什么?现怀一个?”
罗刹王有点不好意思,&1dquo;上师不要误会,本王当然没有那种怪癖。我是说我可以先回避,把瞿如鸟的躯壳留下,请上师随意。”
对一只没有魂魄的鸟下手吗?明玄笑得yīn森,&1dquo;我可没有jian尸的兴。”
那就难办了,罗刹王表示很想要一个孩子,其心qíng之迫切,已经越了一切野心和渴望。
明玄现自己真的无法再忍受这只没用的鬼了,他本想借由瞿如的身体,让罗刹王gan几票轰动中土的大案,到时候他好想办法给白准下套子,甚至降他的罪,把他困在荼蘼山上。结果怎么样?功亏一篑。罗刹王有他自己的意愿,他自作主张想吸无方的元婴,得知自己的宿主怀孕后,gan脆连理想都一并扔了,做起母慈子孝的美梦来。
既然依仗不了,那就利用完最后一点剩余的价值,丢弃吧。
他在罗刹王热切的眼神里悻然笑起来,&1dquo;真没想到,大王是这样的罗刹。”
借居在瞿如身体里的罗刹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1dquo;其实本王再恶,对弱小的东西还是有怜悯之心的。”
明玄嗤地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作为一缕恶魄,弄得这么儿女qíng长,是极大的失败。他不需要这种不听指挥的帮手,看来一切都得靠自己,这世上没有谁能让他信得过了。
他扬起手,掌中一团真气凝结,顷刻幻化成五枚镇魂钉,在罗刹王笑意还未来得及隐退前,飞穿透他的皮rou,钉住他的神识,封住了他的口。瞿如的身体失去主宰,dang悠悠站在那里,像一个制作jīng良的木偶。他凝目看了一会儿,想起当初过沙漠,渡碱海,他的记忆里除了无方,这位同行的师姐居然只剩一个虚浮的影子,连一点实质的印象都没有。
他转过身去,朝殿外看。身后的躯壳忽然扭曲变形,出嘶哑的吼叫,那是罗刹王在作最后的挣扎。想来镇魂钉不够,他连头都没回,震震衣袖,又追加了三枚。世界重恢复平静,他走到殿门前传令:&1dquo;去飞来楼请护国和夫人,就说瞿如出了事,让他们进宫。”
那帮人来去,一般不走凡人的路。他们腾云驾雾,须臾就能赶至。
因为之前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无方虽然很为瞿如担心,却还是得沉住气。璃宽茶已经忍不住哭天抹泪了,来的路上大呼小叫着:&1dquo;我要宰了明玄,给小鸟报仇。”
令主拍了拍他的肩,&1dquo;别轻举妄动,本大王负责保护他今生的安危,你动他,我就得收拾你。再说你不是他的对手,真要论本事&he11ip;&he11ip;恐怕我这万年道行,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无方听了七上八下,&1dquo;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底细了?”
令主歪着脑袋嗯了一声,&1dquo;猜了个大概,但还不敢确定。等我探明了虚实,一定告诉你。”
护国到了,内侍匆忙上前迎接,往殿内引路。进门就看见皇帝的背影,站在大殿的抱柱旁。听见通传回过身来,脸上不见忧伤,眼睛里却隐藏着悲qíng,指了指行尸走rou一样的瞿如,&1dquo;师姐被罗刹附体,刚才假借怀孕之名意图刺杀我,被我用镇魂钉制住了。事qíng来得突然,我一下子没了主张,请师父和护国来,商议怎么处理。前两天她闹着要走,我没办法,只好由她去,没想到离宫后出了这样的变故。”
这是要把自己做的破事推诿得一gan二净啊,所以反派不是谁都能当的,要的一条就是要脸皮够厚。
令主和他瞎扯的当口,无方上去探瞿如的鼻息。失去魂魄的人,除了没有思维和行动能力,气还是照喘的。不管罗刹王现在在不在她身体里,瞿如自己的魂魄总得有个说法,可是无方仔细查验,根本找不到她的jīng魄。
璃宽茶眼巴巴看着她,&1dquo;魇后,小鸟怎么样?还有救吗?”
她站起来,回身对明玄道:&1dquo;瞿如的躯壳被罗刹占据,魂魄不知流亡到哪里去了。可否让这罗刹开口,好问出瞿如的下落。”
明玄抬眼看她,有一瞬她竟然觉得这张脸变得很陌生,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唇角有讥讽的线条,半带遗憾地说:&1dquo;这罗刹太qiang悍,我用了八根镇魂钉才制服他。镇魂钉的威力师父是知道的,一旦入体,就拔不出来了。这罗刹恐怕已经没法开口,咱们还是想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着手,打探师姐的下落吧。”
这不是灭口是什么?璃宽茶跳起来,&1dquo;明玄&he11ip;&he11ip;”
空剩一个躯壳的瞿如因为被扔下,脑袋着地,咣地一声,撞出好大的动静。大家看向璃宽茶,他张着嘴,无措地举起了两手,连质问明玄的话都忘说了,嗫嚅着:&1dquo;我不是故意的&he11ip;&he11ip;”
算了,反正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瞿如的魂魄下落不明了。无方紧紧盯着皇帝,&1dquo;明玄,当初你奄奄一息,是瞿如主张救你的。她人不坏,而且是真心喜欢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她很想指责他,他知道。但因为瞿如还捏在他手里,她不敢对他恶言相向。这样倒也好,他就喜欢他们恨之入骨又gan不掉他的样子,简直让他忍不住想笑。
看看白准,今天他脑袋上没有顶角,想是这两天太忙,抽不出空来纠缠无方。他慢慢长出一口气,心里终于感到一丝快慰,语气也变得和软了些,&1dquo;师父请放心,师姐的事,我不会不管的。我也很着急,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撞上的罗刹。这中土妖鬼遍地,万一jīng魄被邪魔控制,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留下瞿如的魂魄,对他来说等于掌握了无方的命门,她为了顾全瞿如,总会对他忌惮三分。那三足鸟儿,这趟是不能有好结局了,亲历了那么多事,让她回来,一切都得穿帮,大可不必。她的jīng魄在他手里,早晚会派上用场。要不了多久了,他们会为今天的一时痛快付出代价。
转生为人,有太多的局限,势必要先壮大自己,才能图后计。人皇?明君?其实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他心平气和对白准道:&1dquo;师姐留在宫里,师父定然不能放心,那就带回飞来楼去吧。我会派天星局的人出去打探,一旦有消息,会即刻通知师父。至于护国&he11ip;&he11ip;我这里有一桩要事,想请护国为我办妥。”视线转了一圈,涩然微笑,&1dquo;待屏退了左右,我再和护国详谈。”
皇帝有悄悄话,不能当着外人说,无方和璃宽茶对视一眼,架起瞿如道:&1dquo;那我们先回飞来楼。”又特意嘱咐了一句,&1dquo;我等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不回来,我就来接你。”
夫妻恩爱,难分难舍,抑或是有了上次白准上夜摩天的经历,她成了惊弓之鸟,唯恐他又去向不明。明玄听了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妒火熊熊,只能拼尽全力压制。
神佛没有执念,这话不过是世人的误解。他想起以前,也曾心如明镜台,不染一丝尘埃。可惜来了个人,搅乱一池net水,把他引上了一条不归路,自此之后,就再难回头了。
无方和璃宽茶带着瞿如走了,殿里闲人退尽,只剩他们两个。白准拂了拂他的大花圆领袍,寝殿那头的巨大铜镜里正好映照出他的身形。他扭身看,现自己的身材越来越好,别的男人穿得艳丽俗不可耐,自己却可以穿活布料上的花。怎么这么帅呢,他自恋地捏捏自己的胸肌,对明玄接下去可能作的刁难完全不上心。
&1dquo;天这么热,有事不妨直说。”
明玄听后回过身来,逐字逐句道:&1dquo;上次找河图洛书,辛苦你了。这次我有另一件事jiao代你,劳烦你走一趟尸骸净地,替我取回金刚杵。”
令主闻言一惊,猛地抬起眼来,&1dquo;你是&he11ip;&he11ip;”
明玄的面目逐渐开始幻化,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大荒尽头传来,空dong地,毫无感qíng地同他寒暄:&1dquo;故人相见不相识,实在遗憾。我的真身,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第82章
飞金的面庞,眉目深邃。恍如多年前第一次相见,他立在金刚座上,丈余的身量,垂眼俯视,肌理孔武,胸前卍字法印煌煌。他没有现出金刚的法相,反而像寺院中的武僧,佩着佛珠,两臂一双三寸来宽的镂金臂钏。越过合什的双掌,看见被驱逐到梵行刹土的他,唇边慢慢浮起了浅淡的笑意。
&1dquo;黑麒麟,从今往后明王山上没有你的家,你的家在梵行。”
他是枢密金刚,是曼荼罗海会金刚部诸尊之,也是南阎浮提以外那片净土的守护神。当初的梵行刹土,虽然出了四大部洲涵盖的范围,八方妖鬼都在此聚集。但有金刚,即便铁围山这头终年照不见日光,也还是一片有序平静的乐土。
曾经的金刚,高高在上,不可攀摘,令主记得自己少年时桀骜,不肯当他的随从,但在金刚座神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他常常满脸向往地凝视他。多好啊,万众的偶像,但凡是女的都爱慕他。令主当时想,将来自己能有他一半的辉煌,也不枉降生在这世上了。
正面的引导,对一个人格还未彻底建立的少年非常重要。令主混迹于光怪6离的刹土,和邪魔歪道打jiao道,最后没有长歪,全得益于枢密金刚的偶像感染力。那时候令主觉得明王山也不怎么好,多姿多彩的梵行刹土更适合xing格跳脱的他。于是在经过金刚正能量的引导,度过了短暂的被配的低落期后,令主决定笑着活下去了。
金刚在人前庄严玄妙,神佛都是这样,看着慈悲温和,却不好亲近,但在两个人独处时,他会充分展现出一个单身男青年旺盛的生命力。他们在糙原上飞奔跑,画面太和谐,可能会让人产生美男遛狗的错觉,但那些都不重要,金刚朗朗的笑声才是最绚丽的回忆&he11ip;&he11ip;想起这些,令主心里就感觉到疼痛。本以为无忧无虑的生活能永远持续下去,可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造化,金刚曾经抚着他的脑袋对他说,&1dquo;你来我刹土是命里注定,你来了,我就该走了。”当时他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千年后他遇到一场浩劫,就此涅槃了。令主独自度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各方妖鬼开始作乱,他披上黑袍奋起平叛,杀得刹土上血流成河,只是为了完成金刚的托付。
&1dquo;保刹土太平,不让治下妖魔越过妙善界,往三千红尘中去。”这是金刚最后的嘱托。四海八荒妖魔众多,梵行刹土是大头,因为缺乏太阳照耀,yīn暗处容易滋生邪祟,久在这种环境里浸泡,有句话怎么说的?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不出事前,自负的金刚觉得自己佛心如铁,任谁也动摇不了他。出事之后才一声喟叹,感怀命当如此,蹒跚走进尸林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