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如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很多时候令主的名声就是被这些自作主张的下属带坏的,其实看令主本人,除了外表莫测些,基本还是一个比较直肠子的老妖。
篱笆外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传来,引起了无方的注意。闭合的门扉被挤出一道fèng,一只小脑袋探了探,快跑进了院子里,是朏朏在外溜达一圈回来了。她蹲下,迎接它跳进怀里,朏朏不住回头看,看样子是有人到访了。
果然人未到,声先至,她听见有人叫娘子,如果不和本人联系在一起,那嗓音可谓清澈温暖。
她暗暗叹气,把朏朏jiao给瞿如,让她带它进去吃点东西。蜿蜒的小路尽头终于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袍子太长,遮住了双脚,向前移动就像是飘行。似乎心qíng很愉快,一路行来还蹦了两下,推开院门到她面前,托着两手转圈,&1dquo;娘子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老样子。不过他既然这么问,总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无方仔细端详,最后现他在胸口别了一朵小小的花,金子打造的叶片,还镶了玛瑙做花蕊。她连笑都笑不出来,&1dquo;令主今天真好看。”
令主得她一句夸奖,愈高兴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朵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双手托着呈献上去,&1dquo;我命人做了一对qíng侣花,你一朵来我一朵&he11ip;&he11ip;娘子我给你戴上吧。”
无方眉角一跳,她该说些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站在原木的台阶上,屋子的地基建得高,令主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她的脸。今天的未婚妻好漂亮啊,雪白的襦裙衬着素净的脸,像裹银山上的雪。她一向很淡漠,因为淡漠,又显得极其清高,不染尘埃。手里捏着菩提手串,头只用一根木簪别着,全身上下一点颜色也无,只有那唇,饱满鲜红,像水墨画上落款的印章。
令主觉得心在胸腔里跳得砰砰的,他扭捏了下,登上台阶,刚想伸手给她戴上,她不愿意,欠身让开了,说:&1dquo;我不喜欢珠宝饰。”
晴天霹雳,令主呆住了。怎么会不喜欢?璃宽以qíng场老手的姿态拍胸脯保证的&he11ip;&he11ip;未婚妻到底是不喜欢这花儿,还是不喜欢他这个人?令主想到前路茫茫,像浇了热水的植被,霎时就枯萎了。
他落寞地垂站在那里,不说话,无方隐约听见他呜咽了下,心里不由一紧。这算什么,不接他的胸花,他就要哭吗?
无方控制住哆嗦的手,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1dquo;令主费心,这花我先收下,以后就不要破费了。”
他重高兴起来,&1dquo;没关系,你不喜欢金子,下次用琅玕。”说着搓手登上木廊,还在纠结她戴不戴的问题,&1dquo;你刚才不是说我很好看吗,为什么你自己不戴?”
无方从最初的束手无策,到鼻子酸,一面埋怨命运,一面把那朵俗气的金花别在了jiao领上。
qíng侣花,和一个藏头不露尾的老妖怪&he11ip;&he11ip;她平复了一下心qíng问他:&1dquo;我那徒弟,有下落了吗?”
令主缓缓摇头,&1dquo;我也很纳闷,按理不该这样的。我人也派了,号令也了,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不相信一个凡人能有这么大的神通,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一番话把无方说出了一身冷汗,&1dquo;我替他治过病,把过脉,他绝对是个凡人。”
令主忙附和,&1dquo;我不过瞎猜,当然不会怀疑娘子的医术,他肯定是凡人。”
可凡人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彻底,实在有些说不通。无方揉着额角,茫然回到屋里,令主不声不响跟了进去。
&1dquo;今天中午吃什么?”令主左顾右盼,&1dquo;我让璃宽送酒菜来好吗?”
说起吃喝,她又好奇起来,&1dquo;令主也需要吃饭吗?我以为你只靠吸阳气就能活。”
所以他的未婚妻是真的把他当成老怪物了?令主觉得委屈,又不能就他的年纪做出争辩,只是讷讷道:&1dquo;我从来不吸阳气,我和娘子一样,吃五谷杂粮。”
无方知道自己对他抱有偏见,他倍感委屈的回答,也让她的良心有点不安。两个人默默对站着,她想起瞿如先前说的税收来,&1dquo;太平税和长寿税究竟是什么?”
令主拿手比划了一下,直言不讳:&1dquo;就是要收税,不过找点名目罢了。虽然刹土不像中土,但大鱼吃小鱼到处通用,毕竟英雄也是需要吃饭的。”
这一番征税,卓见成效,其实那些妖都不穷,魇都才是梵行刹土上最穷的地方。什么叫征税呢,说白了就是救济。他们的令主饭都要吃不饱了,还怎么护卫刹土的平安。
&1dquo;我想好了,人口越来越多,过段时间要增加生育税。”他腼腆地笑了笑,&1dquo;娘子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飞禽走shou生孩子,一般都不是单个的,一生就是一大窝,第二窝征税,实在qiang人所难。无方道:&1dquo;令主也给我留条生路吧,我还想靠接生挣点钱呢,生孩子都要上税,以后哪只妖敢成亲?”
这么一说,令主立刻想到了自己。他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将来绝不可能只要一个孩子。到时候这项举措妨碍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如此一算得不偿失,所幸她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