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并不样样尽如人意。
刑部大牢前的长街上,银袍金甲的人缓步而来。需要打点之处自有副将料理,他推开那扇厚重的牢门走进去,天牢里白天都燃着火把。一直向前,走到尽头才看见蜷缩在糙垛子里的人,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锦衣使,褪去了光环反倒平实可亲起来。只是jīng神不济,睁开眼认了半天,才认清来人是谁。
挣扎起来,她走到牢门前,面带愧色地寒暄:&1dquo;霍大人怎么来了?”
霍焰蹙眉看她,&1dquo;你还好吗?”
她说还成,捋了捋身上囚服道:&1dquo;怪失礼的,让您看见我这幅模样。”
霍焰倒并不在意那些,他只是觉得一个姑娘落到这步田地太坎坷。太子这回算是求仁得仁了,可她呢,好好的女孩子身陷囹圄,说不定最终还会被牺牲。
&1dquo;宿家是救不回来了,不用抱任何希望。你愿意离开吗?我可以想法子带你出去。”
第72章东风西风
星河很惊讶,霍焰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就算天塌地陷,他也可以泰然处之。可他跑来说了这通话,让她意外之余又很受感动。虽然他们从来不是朋友,但大难临头的时候有个人说愿意带你越狱,这种qíng分,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她扣着牢门微笑,说:&1dquo;谢谢霍大人了,我落难的时候您还能这么对我,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知道我冤枉,闻长御的死和我无关,我从进来到今儿,已经五天了,他们既不提审也不过问,这么大的案子没有搁置的道理。其实我真想出去,把我关在这儿,我都快疯了。可我不能走,一走就是畏罪潜逃,家里人还在昭狱关着,我一走我省心了,他们呢,就都得死。”
可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走,万一一个都跑不了呢?
霍焰不了解太子对她的感qíng有多深,生在帝王家,最终的好与坏,也不完全由他们自己做主。位高权重,永远不会缺女人,也许今天对你掏心挖肺,转天大局当前,那些赤城就随风而散,全都不算数了。
霍焰道:&1dquo;我并不qiang求你作决定,只是为你提供一条退路,具体怎么办,还是你自己考虑。眼下的qíng况是这样,你们宿家一门三位高官,一夕之间全部下了大狱。控戎司的指挥使暂且由蒋毅担任,星海手下的两军都督府转移到我麾下,你们兄妹已经彻底被架空了,就算结案释放,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况且这样谋害皇家血脉的大罪,不会轻易翻篇儿。照现在的qíng势来看,皇后的自身难保仅仅是因为以孙充子,并没有承认谋害闻长御。否则就不会只是圈禁,应该判处极刑。”
他这里分析得头头是道,星河却听懵了,&1dquo;皇后那事儿已经有尾了?”
霍焰说是,&1dquo;让延龄公主入宫待产,生下来的孩子冒充皇子。”
星河觉得脑仁儿又突突地疼起来,她喃喃自语:&1dquo;太子没有和我说起&he11ip;&he11ip;”
霍焰迟疑了下,&1dquo;太子来过?”怎么突然有种坏了别人好事的感觉?
星河没好说太子在牢里住了一夜,天亮才走的。脑子里那些因骤然入狱被打散的逻辑开始飞快拼凑,一面问他:&1dquo;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什么时候穿的帮?”
霍焰愈犹豫了,竟不知道这话当说还是不当说。但她急切看着他,他也不好推诿,便照实道:&1dquo;当夜就拆穿了,一切早在太子掌握之中。”
牢门里的人面色骤变,原本美丽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那紧扣木栅的手也没了血色。
&1dquo;霍青主,这个大骗子!”
她跺脚咒骂,骂完了泪如雨下。
从没受过这样的屈rǔ,他要打压宿家,光明正大不是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亏她还在为他cao心,日夜担忧惠后会对他不利,谁知他早就已经除光了政敌,一个人边舞边唱风生水起了。
这个混账,顺势而为让宿家一败涂地,转头又装可怜上她这儿来诉苦,害得她丢了心不算,连身子都丢了。这个仇太深,如鲠在喉,要qiang行咽下去,只怕会划伤她的喉管,刺穿她的心。
她在牢房里困shou一样转圈子,嘴里不住念叨:&1dquo;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he11ip;&he11ip;”
霍焰见她这样,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1dquo;宿家终有这一天的,只是早晚而已,你应当看开些。”
星河yù言又止,其中内qíng她实在不好细说。宿家的事儿,横竖到了这种地步了,被收拾了虽有遗憾,但大家都省心。她在官场上行走多年,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技不如人就得服输,没什么可衔恨的。但让她气不过的是败北不算,最后还给骗上了netg&he11ip;&he11ip;不,连netg都没有,就在那堆烂稻糙上,这算什么?现在回过头想想,原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从一人一狱开始,他就琢磨着要在这鬼地方把她办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早知道他无赖,却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要脸的骗子!
她的尊严呢?不知道,早被他盘剥gan净了。她现在一心想着要报仇,要把他那个罪恶的东西一刀剁下来。
她的难言之隐,霍焰哪里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知她外面的qíng形,请她酌qíng考虑。当然先前的话还算数,保不了宿家所有人,至少能保她。
他等她决定,究竟走不走。她想了想,还是摇头,&1dquo;我要拿命赌一赌,如果他只为砍断宿家的手脚,终会放我们出去的;如果他想让宿家一门去死&he11ip;&he11ip;那我就陪着我爹和哥哥,绝不一个人独活。”
她是这样的脾气,他早料到了,既然她这么决定,那也只有尊重她。
他说好,&1dquo;你自己多保重,倘或将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必客气,直接和我说。”
他jiao代完就走了,如常的gan脆利落。说起和他的jiaoqíng,办过两次案,喝过一回酒,要说很深倒没有,但他能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度非常吸引她,如果没有太子那个混账,她可能就要无所顾忌地去纠缠他了。现在好了,说什么都晚了,她坐在地上气哽不止。想起以后,何去何从,也没有一点方向了。
要沉住气,她qiang迫自己冷静下来,打了一夜的坐。渐渐心空如洗,原本以为rou身的舍与得都可以看开了,可是一看见那个如约来接她的人,她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一块rou来。
他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说:&1dquo;星河,委屈你了。身上还疼吗?能不能走?不行我抱你出去。”
她咬牙切齿狞笑,&1dquo;主子,您真是个守信的人。”
太子说当然,&1dquo;你在这里关着,我日夜都不得安宁&he11ip;&he11ip;”忽然醒过神来,怪道,&1dquo;你不叫我阿宝么?妞妞,我是你的阿宝。”
&1dquo;宝你个大头鬼!”她抬手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后骑上去,又是一顿左右开弓,边揍边骂,&1dquo;你还是人吗,想削我的职,想打压宿家,都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这样?你在大牢里毁我清白,现在我想起来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在大门上接应的侍卫们现里头有吵闹声传来,忍不住探头看了一下。这一看不得了,太子殿下被人骑了!立刻一帮子人冲进来,因为施bao者身份有点特殊,没谁敢上前拦阻,他们只是看着渐渐鼻青脸肿的太子,噗通跪倒了一大片,哀声乞求:&1dquo;宿大人,您不能犯上,这是主子爷啊。宿大人&he11ip;&he11ip;您手下留qíng,主子的脸没法儿看了&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