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拨千斤,轻易拔除了眼中钉,就算没有她的参与,最后案子也会照着他的设想展。
星河知道,太多的显而易见反倒可疑,背后必是有高人,只没想到这高人会是他。糙蛇灰线,伏延千里,驸马之死公主难辞其咎,宫里的娘娘也脱不了gan系。她庆幸自己的计划正和他不谋而合,否则他下一个要剪除的恐怕不是灯花,而是她了。
她呵下腰去,拱手说:&1dquo;请主子放心,臣一定把事办得滴水不漏。”
他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起哀容来。&1dquo;我并不是不想让皇父立后,赫赫皇朝中宫悬空,于社稷是大忌。可这皇后之位谁都可以坐,唯独左昭仪不能。我还记得母后病重,宫中妃嫔入立政殿侍疾问安,左昭仪素衣素服前往,向人便称斋戒茹素,为皇后祈福。她当真那么好心么,穿得奔丧样儿,不过是为了气母后。病人跟前最忌讳落泪,越是这样,她越说些伤qíng的话,惹母后难过。后来连裕太妃都看不过眼了,半笑半骂着把她打走,她夜里就盛装打扮入了甘露殿&he11ip;&he11ip;这些话,我从来没和皇父说起,皇父也不明白我的心。有些事靠嘴说,虽一时解气,后患却无穷。我不能让父子间生猜忌,宁肯做绝,面子上要圆滑。”他说罢,忽然一笑,&1dquo;你瞧瞧,帝王家就算是至亲的人,经营起来也要使心眼子,可悲么?”
星河却明白他的难处,qiang敌环绕,太子这个位置不是铁打的,稍有不慎就成别人的了。
她摇头,他更要笑,压低声道:&1dquo;只要一天没有登极,我都得步步为营地算计。皇父他老人家当真是有年纪了,心肠变得越来越软,今儿可以册封左昭仪为后,明儿就能把太子撤换了,我不得不防。所以我得先制人,赶在别人拿我喂刀前,打倒他们。咱们这天下第一家,没有骨rou亲qíng,只有成王败寇,你在宫中十年,想必早就已经看透了。”
是啊,早就看透了,但这些话她没有从他口中听说,这是第一次。其实他完全不用同她jiao底的,这么做若不是出于拉拢,就是有更深的,她无法参透的谋断。
灯树上那排灯花都被清理完了,烛焰不再跳跃,明亮如常。他放下银剪回身吩咐:&1dquo;眼看要冬至,册立皇后的诏书大多在那时候颁布。你要快,赶在冬至之前结案,否则又要害我再费手脚,实在麻烦。”
下回的&1dquo;费手脚”,霉头不知是谁去触了。既然今天直言不讳,目的就是要看她的表现,星河忙道是,和声抚慰着:&1dquo;主子心里不要怨怪皇上,朝中那gan大臣隔三差五就上一回奏疏,万岁爷也是没法子了。”
太子听后不过凉凉一牵唇角,&1dquo;我不怪皇父,可恨的是那些1ang子野心的人。总算挨过了最羸弱的八年,倘或换作以前,我怕是真成砧板上的rou了。”
这也是左昭仪运道不高,八年间皇帝心沉似铁,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如愿以偿。如今太子长大成人,手里又握了实权,再想扳倒,岂止要花十倍百倍的力气。
星河领了命出来,迎面一阵凉风,浇得人五脏六腑都冻住了。回到内寝难以入睡,本想连夜回衙门去的,再一细想怕引人怀疑,勉qiang躺在炕上,一夜辗转反侧,脑子转得风车一样。
屎盆子一定得扣在高知崖头上,不过手段要迂回,免得过于显眼,叫人瞧着难看。
她下令徐行之,把当初案时扣押的嫌犯狠狠过了一回堂。五个人一块儿受审,四个打得腿折胳膊烂,唯独一个全须全尾儿的,留下恳谈了一番。
&1dquo;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毒死了驸马爷。”
那个伙夫吓得没了人色,主审女官再漂亮的脸蛋,这会儿看着都像庙里涂着口脂的阎王。
他哆哆嗦嗦,撕心哭喊:&1dquo;大人&he11ip;&he11ip;大人啊,小的真&he11ip;&he11ip;真不知道。小的就是&he11ip;&he11ip;是个挑水做饭的,平时连驸马爷的面都见不上&he11ip;&he11ip;”
星河冷笑,抬手一挥,左右上前按住他,两只酒盅磕托一声并排摆在了他面前。
&1dquo;一杯砒霜,一杯鸩酒,你喜欢哪杯,自己挑吧。”
挑哪杯都是个死,伙夫吓得肝儿都要碎了,涨红了颜面,脑门上青筋根根蹦起,杀猪似的蹬腿嚎啕:&1dquo;不不不&he11ip;&he11ip;小的不想死,我家里有老娘,还有个刚落地的孩子&he11ip;&he11ip;大人您行行好,饶了小的吧!”
边上金瓷火上浇油,噌地抽出匕来,那刀锋堪堪擦过他的面皮,咚地一声扎在他面前的net凳上,&1dquo;不喝也行,控戎司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今儿管叫你痛快。”
那伙夫毕竟只是个寻常下人,自公主府里出乱子,至今半年有余,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没日没夜听那些惨叫哭号,早吓得惊弓之鸟似的。刚才又目睹了几个同伴的下场,愈觉得自己不能活。这毒酒一重,匕又一重,全搁在他面前,他的脑子顿时就木了,只觉一股热流汤汤而下,裤裆里暖和起来,番子却哈哈笑骂:&1dquo;孬种,还没上刑就他妈尿了!”
一个男人总有底线,比如这尿裤子,自打懂事儿起就再没有过。这回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番子的幸灾乐祸几乎把他淹没,他脸红脖子粗,&1dquo;不就是条命吗&he11ip;&he11ip;”但&1dquo;要就拿去”这句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星河看火候差不多了,撤走了按压他的人,隔着书案同他谈条件,&1dquo;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不值钱。横竖先头几个人的了局你都看见了,再嘴硬下去,不过同样下场。我给你指条明道儿,你办得好,我保你全家太平;可要是办得不好,不光你,你老娘,你媳妇儿,还有你三个月大的儿子,都得下去伺候驸马爷,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掂量的!伙夫咬牙,亲娘祖奶奶地叫开了,&1dquo;您吩咐,小的全听您的。”
星河说好,&1dquo;我只要你一句话。”
伙夫点头如捣蒜,&1dquo;这会儿就算骂我爹是王八,小的也gan。”
星河寒着脸皱了皱眉,&1dquo;我没闲心管你爹是不是王八,我只知道驸马案要结案,就是捅破天,也得找出背后的主谋来。你不咬别人,别人就咬你,当初一块儿进来的是六个,还有一个关在隔壁刑房里。人家比你识时务,早早儿指认了你,只要你不松口,这杀人的罪名就是你的,你喊冤也没用。”
就比如一件东西没人争,都不拿它当回事,抽冷子蹦出一个抬杠的,臭rou都变香了。星河深谙此道,隔壁牢房里也没有这个人,一切只是手段罢了。伙夫一听有人抢着立功劳,还把矛头指向他,果然万万不能领受。他挣扎着,趴儿狗一样爬上前,额头在地上砸得邦邦响,&1dquo;大人您是菩萨再世,您一定救救小的。只要让我留着吃饭家伙,您说什么小的都照做。”
星河松了口气,靠向圈椅说好,&1dquo;我问你,驸马身亡前,是不是才用过晚膳?”
伙夫说是,&1dquo;府里每日酉时三刻摆饭,天塌了时辰也不变。”
&1dquo;当天晚膳前,二爷高知崖是否入公主府,同驸马生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