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王朝》作者:尤四姐
文案
年少的时候,以为世上所有女人都是温驯柔旖的。
那天大雪压城,初见星河,她站在彩画红墙下仰头对他笑:臣奉命,今日起侍奉太子殿下饮食起居。
他双手空空,风雪满袖,倒不觉得寒冷。
倏忽十年,控戎司下锦衣使,凤眼流光,等闲断人生死。
愈纵容愈放肆,他喜欢她狂妄的样子。
你要前行,我赠你弯刀;你要战斗,我赠你甲胄。
然后呢?
成则女主天下,败则宫闱承欢,敢赌吗?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青主、宿星河┃配角:┃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今上老矣,四子夺嫡,宿星河是左昭仪安cha在太子东宫的一枚棋子。棋子有她自己的意愿,十年间做上控戎司副指挥使的位置,左手弄权,右手牵qíng。太子世事dong明,任她放肆,十年恩怨难断,终究江山谁主,且看作者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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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人在珠宫
过了霜降,天一日冷似一日。宫里的凉,是触不可及的凉,像游丝,咬牙切齿往骨头fèng里钻。
日暮最后的一丝光亮散去,天边还残留隐约的一点蓝,夹道里的石亭子开始燃灯。十二三岁的小太监们提着灯油桶,举着纸捻子碎步向前,风把顶端一星细微的芒chuī得亮,在混沌里连成一线起起伏伏,沿着墙根蜿蜒而来。
随墙门一开,扑面澎湃的chao气,打得人心头激灵。宫女迈出去看了眼,又退回身来复命。门旁的yīn影里站着个人,戴花冠,穿绛红圆领襕袍。羊脂玉的葵花蹀躞带紧紧扣出身腰,领褖的黑丝绒镶滚斜切过两腮,暗处也有清晰深刻的五官。
&1dquo;尚衣局的衣裳送到了,请大人过目。”
大红漆盘上叠得锋棱毕现的朝服呈上来,yīn影里的人方缓步挪进光带。她微微侧过脸,灯下的面孔白得莹然。抬手检验每一个边角每一道fèng,主子的冠服,从成衣直至送进东宫,必要经过无数层筛选,越到临了,越不敢大意。
宫人们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等待是最煎熬的。和以往不同,这回验的时候有点长,左等右等等不来示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谁也没敢抬眼瞧,隆隆的心跳里愈弯下腰去,只听见檐上风灯的铁钩子在摇曳间吱扭轻响,一声一声,夜深人静时异常刺儿。
一片琵琶袖轻轻摇过,头顶上飘下个苏柔的嗓音,&1dquo;魏姑姑,你闻过迦南的味道吗?”
尚衣局管事的仓促啊了声,&1dquo;是,奴婢闻过&he11ip;&he11ip;”
漆盘被一根细长的手指推了过来。
管事的惶然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美丽的眼睛。这双眼睛没有经历过苦难的打磨,它是活的,里头有浩浩烟波,也有net水细流。然而越是好的东西,越容易生出距离感。就像神龛里的菩萨,只能敬畏,不能争斤掰两。
魏姑姑心慌气短,颤着手牵起袖子撩那衣裳上的熏香,气味幽幽的,散后已经不那么浓烈,但沁入鼻尖还是甜得起腻。
&1dquo;怎么回事!”她陡然一惊,转过头厉声训斥宫女,&1dquo;是谁自作主张换了熏香?”
承托着漆盘的宫女惊得厉害,十个手指头紧紧扣着盘沿儿,扣得指甲白。
&1dquo;回、回姑姑的话,头前儿夏管带来巡视时说的,太子爷怕是不爱迦南的味道。说南边进贡了一串佛珠子,太子爷没叫留下,沾手就打人送四执库了&he11ip;&he11ip;”
魏姑姑气得咬牙,&1dquo;姓夏的是个什么东西,蹭棱子的积年,你们倒要听他的!”
可是气归气,事儿已经出了,现骂也救不了急。她转回身,放低了姿态蹲安,&1dquo;奴婢这就加紧现熏一套过来替换,这会儿还不到戊正,耽误不了主子上朝的,宿大人,您瞧&he11ip;&he11ip;”
宿大人,宿星河,是这东宫的女尚书。她和她们大多数人不一样,出身的缘故,入宫就是恭使宫人,官比四品。五年后又升一品,任东宫尚书,代太子批阅宫外陈条文书等,属太子幕府。可这世道,对女人向来不公,即便官名儿叫得响亮,前头有个&1dquo;女”字做约束,协理政务之余,主要还是以照顾太子起居为主。
和外廷沾了边的女官,有时候不那么好通融。尤其这位以严苛出名,犯在她手上,恐怕没好果子吃了。
不出所料,她哼笑了声,&1dquo;晚香玉的味道,上头不喜欢。明儿到日子该用端罩1了,万岁爷赏的只此一件,姑姑上哪儿寻摸一模一样的来替换?我这里当然百样好说,可就怕主子跟前jiao代不过去。魏姑姑知道,太子爷用香是有定规的,太显山露水的味道伤他脾胃,和他犯冲。”
对气味敏感,不过是最浅表的说法,太子有时会因气味起疹子,严重起来甚至胸闷。帝国的储君,什么样的东西能叫他喘不上来气?谁又敢让他喘不上来气?这背后的隐喻,剖析起来叫人心惊。
魏姑姑呆住了,腿弯子一软便跪下来,扣着砖fèng匍匐在地,&1dquo;奴婢失职,请宿大人降罪。”
职上犯了过错,那是大忌讳,尤其这种贴身使的东西,没有往小了说的,只要落,牵连的必定是一大片。魏姑姑感到恐惧,她在尚衣局gan了十来年,一向顺顺当当,时候长了难免松懈。现在呢,事儿一旦犯起来,连活命都难,其他的,诸如什么职务俸禄,那是连想都别去想它了。
中衣湿了个尽够,天寒地冻里不依不饶贴着皮rou,只觉顶心2被搓成了一根针,三魂七魄都从那针尖儿上流泻飘散了。筛着糠,穷途末路,宫里可不是个讲人qíng的地方,了局如何,自己心里有数。恨不能一气儿闭了眼,也就完了,可现在还不能闭,得qiang撑着。惊骇间见一片绣着海水纹的袍裾踱进视野里来,灯笼照着经纬间镶嵌的金银丝,偶然迸出一道刺目的光。
&1dquo;都是相熟的,大可不必。”上头人的声气儿倒变了,分外和煦起来,&1dquo;底下人自作主张,姑姑失察,虽不应当,但罪过不大。这样吧,当值的宫人上掖庭局各领三十板子。姑姑呢,禁足十天,罚薪半年,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一面说,一面垂手虚扶了一把。转头吩咐把衣裳端进去换香重熏,身后几名宫女应个是,上前接过了冠服七事等。
掉脑袋的罪过,领顿板子罚半年俸禄就带过去了,从1ang尖落回地上的尚衣局众人回过神来,跪倒一片叩谢不止。魏姑姑一迭给她纳福:&1dquo;宿大人真是菩萨心肠,今儿要不是您开恩,我们这帮人可活不成了。”
对面的人脸色平常,神qíng里带了些微圆融的味道,&1dquo;宫里当值,总有牙齿磕着舌头的时候。我这儿能走针,何必难为你这根线呢。”
话当然都在人嘴里,是好是歹也凭人家的心qíng。魏姑姑大有绝处逢生的庆幸,谢之再三,&1dquo;将来大人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回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