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土拨鼠?他准备过去看看,刚迈出一步,砖就顶开了好几块,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地面上,胡不言连呼吸都忘了,错愕地看着它。它动了动,最后转过来,即便是月光下,也能看出是个脑袋。
&1dquo;妈呀!”他低呼一声,无数的青砖都开始蠢动,他连滚带爬冲进神殿里,骇然大叫着,&1dquo;不得了,诈尸啦!”
众人忙出去看,看见的是一副诡异的画面。那些破土而出的&1dquo;人”,已经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正撑着地面努力摆脱最后的桎梏。他们的数量也多,初略看这广场上已有几十了。究竟是人是鬼?阿傍点燃焰火筒扔过去,竹筒口径里喷出蓝色的火焰,这时才看清这些&1dquo;人”的脸,完全就是水墙里蜡化的脸。
他们动作僵硬,要爬出来得废不少工夫。站上地面后对着月亮凝望,仿佛离人在外望月思故乡一般。他们不单看,还唱,只是歌声有点吓人,从开始的吟哦,慢慢转变成了嘶吼。
一个不明所以的鲛人不小心误入了他们的阵营,瞬间便被撕得粉碎。大家看得直惊起来,仙君掖着袖子感慨:&1dquo;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还等什么呢,大家抽刀便上。这些行尸经过太多年的锤炼,尸蜡很厚,坚硬如石,甚至剑刺上去不得入肌理,连剑身都能刺弯了。
正面不行就攻关节,崖儿挥剑斩落了行尸的一条胳膊,鲛王不敢上前,既想清理这些鬼,但想起骨肉亲情,又肝肠寸断,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别打我祖宗&he11ip;&he11ip;”
他们那里战况激烈,行尸并不是随便砍瓜切菜就能解决的,通常一刀劈下,刀刃就卡在了尸蜡里。抽刀不及时,便给了行尸反击的机会,只需一爪,就能把人刨个肠穿肚烂。
胡不言嫌鲛王聒噪,大声冲他咆哮:&1dquo;有种就让你祖宗住手,否则给老子闭嘴。”
鲛王气哽不止,&1dquo;你敢对寡人不敬?你什么时候见过孙子能作祖宗主的?我也是没办法&he11ip;&he11ip;祖宗们啊!”又是一轮的大哭。
仙君让崖儿带人撤离,自己扬袖引出了天岑剑。剑高擎,凌空走游龙,收势微顿便是一个光点。很快七个光点连接成线,织就天罗地网,他厉声喝道:&1dquo;光射斗牛,法相雌雄,上盘云汉,严摄罡风&he11ip;&he11ip;”
皎然夜空立刻被乌云笼罩,天顶的雷瞬间聚集,以剧烈于之前十倍的力度聚集在他的剑身上。他震起银闪,一掌打散,捏诀引向尸群,&1dquo;雷部天君,急急如律令!”
轰地一声,天雷贴地滚行,所到之处连青石也一并碾成了齑粉。
行尸没有血,雷击过后无非满地肉屑。大家经历了一场怪诞的对决,都难免心有余悸。刚想喘口气,猛地天塌地陷,混乱中扣紧触手可及的崖石,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才现身处峭壁。
身旁有石块滚落,飞坠下听不见回音。向上看,山巅有人正俯视他们,月光下周身银白,涔涔泛起浇筑般倾泻的涟漪。
第1o8章
不管那是谁,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必定来者不善。
他们勉强固定身形的地方,严格来说不算山壁,而是极其陡峭的斜坡。这山是丹阳石堆积成的,丹阳石的质地较为松软,要是攀登的力道稍大一些,便会碎裂脱落。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幸好上下左右还能看见自己人,便互相通气,问对方是否安全。
杀手飞檐走壁,略有凸起就能找到落脚的法门,这种本事是长久练出来的,一般人很难做到。崖儿左手边不远处就是关山越,这个魁伟的大汉单手挂在一块崖石上,那崖石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周边开始出现零碎的细石往下脱落。崖儿见状,抛出了手臂上的金跳脱,尖端小小的鹰爪在空中扩展成蛛网一样的形态,八面尖爪紧紧扣住石壁。然后将手中这头奋力插进山体,于是一根细细的金丝悬在半山腰,就可以供关山越立足了。
如果没她解这个燃眉之急,他恐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关山越感激地望了她一眼,&1dquo;多谢。”
崖儿微微颔,这些江湖正道一般是不屑于使用暗器的,不像波月楼,人人必备这种既可防身又能自救的东西,所以呆板的武林正统,在保命方面真不如他们这些杀手灵活。
周围有衣袂声拍拂,她仰身看,紫府弟子个个御剑而起,跟随仙君向山顶袭去。下方的鲛王出哀哀的叹息:&1dquo;祖宗这样弃寡人于不顾,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他一面长吁短叹,一面八爪鱼似的扒在胡不言的背上。胡不言几乎被他勒得断气,大声咳嗽着:&1dquo;别勒脖子&he11ip;&he11ip;勒死了大家一起完蛋。”
其实他很想喊救命,谁来救救他,把这条鱼拽下去吧!刚才兵荒马乱,他废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安全停下。当时又急又怕没察觉,等定住了身形才现背上有人。他回头一看,居然是鲛王,他哭丧着脸道:&1dquo;你别把我抖下去,我可以给你多加一袋珍珠,再附赠一整棵极品珊瑚。”
倒不是钱的问题,他堂堂的丹丘皇太孙,从来都视钱财如粪土。主要是一条命,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才知道活着有多不易。
胡不言答应了,让他别乱动,可这鲛王很可恶,他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全身心地死死扣住他。胡不言感到自己的大脑开始缺氧,再这么下去他考虑要杀鱼了。正在这时,下方传来龙王鲸的长鸣,枞言一一捡起他们抛到背上,然后腾云悬浮在上空。捡回了一条命的胡不言大大松了口气,感叹枞言毕竟是品种稀有,下得了水上得了天,确实实用与格调兼备。
&1dquo;同样是鱼,你看看你!”他不加掩饰地对鲛王表示了鄙夷。
安全后的鲛王傲慢一如往常,他不耐烦地撇嘴,&1dquo;要不是情况紧急,寡人也不会屈尊搭理你。你身上有股狐骚味儿,你自己知道么?”
胡不言气得涨红了脸,一脚踹翻他,&1dquo;我去你奶奶的!”然后扑上去骑在鲛王身上,左右开弓一顿大耳刮子,打得鲛王哀嚎连天。
崖儿坐在枞言的脑门上看,仙君和那人过了几招,对方有能力化解,两相缠斗,并不处于弱势。仔细看他身上的披挂,随着举手投足泛出流动的光来。崖儿问枞言:&1dquo;是水银么?”
枞言说是,天地间云风奔涌,双方法器相交,火星四溅。一道道罡风横扫过来,要是躲避不及,当真会被累及。枞言只好停在略远的地方观战,放眼大池,池水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银色。春岩和孤山相较之前陡然扩大了百倍,须得飞上更高的位置,才能看清山和城的全貌。
枞言说不好,&1dquo;这孤山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崖儿并不懂得玄门的殊胜奥妙,她以为仅仅是法力的较量,看谁更胜谁一筹。
可枞言说不是,&1dquo;凡世间事物皆有度,人间最高山是须弥山,孤山胆敢越须弥,就是向上天的示威和挑衅。还有这大池,满池水银,死了多少活物,造了多少杀业,谁来为这一切负责?”
崖儿心头大震,向下垂视,山巅一片刀光剑影。真火和雷电充斥前后,周身水银的人忽然抬起头来,那张脸已经被浸透,眉心却有焰纹昭彰。扬起唇角,冷嘲般向她无声地哑笑,她大惊:&1dquo;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