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村口分开,大队长吃完饼子拍拍手,视线直直看着前边的路赶牛车,一张口却是对沅昭说话:“建业媳妇儿,往后有啥事叫大娃去家里喊一声,我不在就喊你婶子。”
说完,大队长猛地一挥鞭,飞快地赶着牛车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沅昭默默在心里感激那张葱油饼。
有大队长这句话,以后就算赵家二老和大房闹到门前来,村里人也不会再拉偏架。
一路奔波,大娃和二妮神情蔫蔫儿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想着才刚吃过葱油饼现在也不饿,看着两人洗漱后,沅昭就让他们钻被窝里去休息,自己坐到桌子前盘算如今家里的财产。
存钱之前,得大队长允许后,沅昭从里面抽出两张大团结来,当做未来一年的花销。
但在沅昭看来,这二十块钱也就年前能撑半刻。两个孩子年纪小正是伙食上不能敷衍的时候,顿顿大鱼大肉做不到,也得偶尔来些荤腥吧。
再者,大娃今年七岁,来年八岁,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学费、书本费、学杂费、资料费等等,哪样都不能缺省。
想想她上上辈子从幼儿园到大学,家里在教育方面有形无形的投入,沅昭根本不觉得仅靠赵建业的抚恤金能将两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而且赵建业的抚恤金短时间内还不能随意动用,同时沅昭也不打算动。
至于未来一年剩下的那几个月,沅昭打算探一探这个年代的黑市。
她有医术在身,又有神厨系统这个金手指,偷偷摸摸赚点零花钱应当不难。只是到时候得务必小心,千万不能被县城巡逻的人抓到。
她穿过来之前,原主被娘家人搜刮的手里只剩下一块多钱,再就是些要紧的票据。
此外,家里的粮食也不多,翻看原主的记忆便知,是被原主娘吴老太和原主大嫂范招娣拿着袋子兜走了。
北方秋收的时间早,如今是76年的九月份,再有几天队里会组织社员秋收,到时沅昭也得全程参与。
秋收那半个月是全大队动员,即便像二妮一样小的孩子,只要能走能跳,也得拎着草筐跟在大部队后面捡稻穗麦穗。
这些捡来的稻穗麦穗队上默认都可以带回自家,有些人多的人家每到这时都会嘱咐自家的孩子卖力。这原本也没什么,可够不上下地赚工分的孩子里也有年纪大脾气也霸道的,自己捡不到便抢别的孩子草筐。
原主的记忆里就生过不少这种事。况且这俩孩子一向性格怯弱,肯定是那些刺头小孩的要目标。
沅昭也不在乎那一星半点的粮食,最重要的还得是两个孩子能安全回家。
估摸着睡觉的时间,沅昭进厨房一趟兑好温水,回来掐着点儿将大娃和二妮喊起来,“去厨房洗把脸清醒清醒,然后帮我洗菜,晚上咱们吃炒腊肉。”
“肉!”大娃和二妮瞬间就清醒了一半,听话地跑去洗脸。
在他们洗脸的时候,沅昭嘱咐:“过几天秋收,你们两个也要下地,就跟在大人后面捡稻穗。到时候一人一只草筐,不跟别的孩子抢,也别捡太多,知道吗?”
大娃抬头,“可是娘,小孩子捡来的粮食可以带回家。”他眼巴巴瞅着沅昭,那眼神好像在说‘咱家现在很穷,他得努力捡很多的粮食才够吃’。
“那也不能捡!”沅昭脱口而出这句话,紧接着在心里感叹,果然有时候养孩子就要扬一下专·制大家长的理念,“你们两个做做样子就行,别紧跟在大人屁股后头,记得离那些机器远点儿,知道吗?”
这边耕地的面积广阔,单靠人力短时间内根本收割不完,所以县城农业局会派拖拉机下来帮忙。
“谁记住我说的话,秋收完以后,我给谁买糖吃!”适当的物质奖励也是有必要的。
果然,小孩子都抵不过糖果的威力,刚才还想着捡粮食养家的大娃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点头,“知道!”
二妮也喊:“知道!”
等大娃二妮洗漱好,沅昭拿梳子和头绳来,搬着凳子坐到院里,对二妮摆摆手,“过来,我给你梳头。”
今天早晨走得匆忙,沅昭就没来得及给二妮梳辫子,只在前面的刘海处给她别了两个黑色卡。
下午睡过一觉,二妮的头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
听见沅昭的话,二妮乖巧站过来,轻轻后仰靠在她的膝盖上,“娘,我想梳两个辫子。”
本就在愁该怎么给小孩儿梳辫子的沅昭:一个就很难了,两个……
“行叭?”沅昭语气带着不确定应下。
小女孩的头细软,沅昭不敢用太大力气,先一缕一缕疏通,然后才开始分头梳辫子。
沅昭有轻微的强迫症,必须得中分,然后两边的辫子高低也得一样。
刚绑好最后一个小揪揪,大院的门突然就被拍响。
“陈沅昭,你给老娘滚出来!”
“快把建业的抚恤金还给我们!”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钱老太,以及大房的人。
大娃和二妮明显抖了一下,沅昭对两人道:“大娃,带二妮回屋,娘出去几分钟再回来做饭。”
大娃抱着妹妹摇头,眼睛红了一圈,“不、不走,娘,是不是奶过来要打人了?”
“不是。”沅昭轻轻拍了拍大娃和二妮的后背,“他们不敢打人,大队长会把他们抓起来,娘只是出去跟他们讲道理,讲完道理咱们就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