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悯生瞧着皇帝眉眼之中的细微表情,心中对其便已经有了定论,但好在他方才提前想到了这一层,提前将人的火气拱了起来,如今即便是皇帝火气渐消,也依旧是骑虎难下。
罚的太重,自己瞧着难免心疼,可若是罚的太轻,这殿中众人的悠悠之口又如何能够止得住。
那皇帝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瞧了台下的皇后一眼,心中貌似便已经有了决断。
之间他略显气愤的朝着人冷哼了一声,而后才气势汹汹的开口。
“你也知道是除夕,除夕之夜本该是阖家团圆之时,可他呢?只喝了些许的酒水,言语之中便如此傲慢,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弟弟与舞姬相比!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皇帝这一番话骂的可谓是中气十足,让陵王即便是离着人那么远,依旧被吓得浑身一个机灵,缩着脖子低着头,丝毫都不敢看他。
可赵悯生却明白,皇帝这话一出,便是已经在给人往回圆了,他甚至还采纳了皇后方才的建议,将赵展方才的那一番弱智般的言,归罪在了酒水身上,只要他说人是醉了,那么不论赵展罪或不醉,他都是醉了。
既然是醉酒之言,那便不能太当真了。
赵悯生瞧着台上,那个方才还口口生生说要要补偿自己的父皇,微微的勾了勾唇角。
只可惜那赵展远不如赵悯生这般聪明,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分上,他也依旧没能听明白,一直是缩着身子,看上去紧张的不行。
直等到皇后都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他才唯唯诺诺的抬起头来,按照人所说的跟赵悯生道了个歉。
“还不跟淮王道歉!”
“抱,抱歉……”
那皇帝看着人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恼火,也没功夫再哄人玩,于是便干脆利落的将人关了禁足。
“陵王赵展,德行有失,责其禁足十日,明日执行。”
那皇帝大手一挥,刚刚把话说完,便瞧见那陵王登时面如菜色。
如今正是年节,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便是这几天,朝中有几位大员,赵展都打算趁着这个时辰招揽,可如今皇帝却赶在这个时候则令其禁足那么久,着实是让人有些难受。
赵悯生瞧见人那样子,心中也算是痛快,陵王与皇后在朝中根基深厚,赵悯生本也没想着只凭着如此一个小错,就能让皇帝重罚于他。
不过是因为他方才言语之中,一直贬低他们家督公,所以他才故意配合赵宁,想让人难受一下罢了。
赵悯生对于如今的战果已然知足,可这殿中却依然有人觉着不够,就在那陵王刚刚准备从席上起身领罚的时候,一直坐在高台之上的太后,却突然间的了话。
“只是禁足十日,这罚的是否太轻巧了些,皇帝想要小惩大诫自然是好,可哀家只怕今日轻纵了陵王一人,紧跟着便会有其他人也跟着失了规矩,那该如何是好啊?”
第25章
那太后说罢,抬眼瞧了瞧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帝,此时的她老人家,嘴角虽淡淡挂着笑,但从她的眼睛里,却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笑意。
这让坐在人身旁的皇帝,不由感到一阵尴尬。
咱们这位太后将门出身,在这宫里一辈子杀伐决断惯了,如今到了暮年虽鲜少再见她掺言宫中之事,但也依旧不似其他老太太那般,愿意与这群孩子们一块儿闹腾,故而宫中的这些孩子们,除去日常请安之外,便鲜少与她接触,更别提是让她偏疼谁了。
就连在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赵宁和赵展,都不能让人多看他们一眼。
在这群小辈之中,唯独只有谢渊,深得她老人家的宠爱,隔三岔五的便要召进宫中见上一见。
而至于这个赵悯生嘛……素未听闻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那皇帝的手指在银制的酒杯上来来回回的摸索着,许久不问宫中之事的太后,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干涉他的决断,皇帝至今仍旧有些想不明白,若说是为了谢渊,可谢渊他再怎么得宠终究是个外人。
太后虽不是他的生母,但到底养他多年,按照她的脾性,断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在此等宫宴之上驳了他这个做皇帝的面子。
那皇帝左思右想了一番,最后还是将这个眼神,盯在了台下的赵宁身上。
“难不成太后虽然面上不曾表露,但实际上却一直更为看好承王,所以才会在今日宫宴上,假借赵悯生的事打压陵王?”
那皇帝想到此处,心中不由的浮现出了如此一个念想。
而后他又联想到近日他在宫中所瞧见的一支步摇,那步摇便是太后所赏……如此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倒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此时的这个猜想。
太后虽然近几年已经不再参与宫中政事,但其散布在朝中各处的势力,却依然存在着。而赵宁虽然也是皇帝心中,储君之位的备选之一,但他此时还并不想要过早的将此事敲定下来,故而一直有意的在维持着他二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
而如今一旦太后也牵扯其中,她的存在不论对谁来说,都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如果她今日真的选择了赵宁,那么日后他便得考虑着,要在人的天平之中,拿掉几分筹码了。
太后虽说是皇帝的母妃,但他毕竟不是人亲生,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还是要对其有所防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