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海语飞快地说:“柴哥,你带几个人开车绕到巷子对面在路口堵人……你们两个,跟着我去巷子里找人。”
“你他妈到底找谁啊?!”柴凡文对着闻海的背影大喊道。
他身边的警员战战兢兢地比划着敲东西的动作,“好像是找什么磨剪子的。”
“磨剪子?”柴凡文嘟囔了一声,当下脸色大变,“我操!快点上车!”
闻海在警校是预备特警队的骨干,后来又在边境线上跑山路,撒开腿跑寻常人根本撵不上,转眼就把两个跟着他的刑警摔在了身后,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巷子中间又连着好几个小巷子,哪条都没个人影,风卷起几片落叶打了几个旋儿,又不紧不慢地落了下来。
“妈的!”闻海一拳砸上了巷子上的砖墙,刚准备掏电话调监控时,抬头看见对面民居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端着个搪瓷盆,“呼啦”一声把水泼了出去。
女人看见一脸暴戾的闻海后愣了片刻,害怕地要去关门,闻海余光瞥见了她门口堆着的一条长凳和一包东西,急忙走了过去。
“您好,警察。”闻海压着脾气,例行出示证件,“请问……”
女人用外地的方言说了一句话,意思是她听不懂闻海在说什么。
闻海走过南闯过北还和炸弹亲过嘴,哪儿能被这点事难住,立刻切换了语言频道,语飞快地问:“请问这堆东西是谁给你的?”
女人瞪大眼:“这可不是我抢的!孙瘸子刚刚扔到巷口我就顺手捡回来了!”
闻海听见那个称呼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声线因为强行被压平显得在微微抖:“那个人刚刚往哪边去了?”
“哦——往……往东巷走了,就巷口开了个理铺的那个,走得老急了,你说他个瘸子又跑不了……”女人觑着闻海的脸色,“您要找他磨刀啊?”
“闻哥!”两个刑警追了过来,“什么情况?”
“谢谢您了,打扰了。”闻海后推几步,等女人关上门后低声吩咐道:“小杜跟我去追人,小丰,你留这儿看着这户……注意别让她现。”
“是!”
追到东巷中间时,又遇到了岔路口,小杜小声道:“闻哥,我听见右边有脚步声……听着不对劲。”
闻海看了眼右边的小巷,沉声道:“追!”
果不其然,两人追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蹒跚的背影,正一瘸一拐地跑着,听见动静后惊慌地转过头,喊道:“我没有杀人!我就想抢她点钱!是她自己撞到我刀上的!我没杀她!”
这一嗓子喊得出乎意料,闻海和小杜都愣了一下。
反应过后,原本还只是有所猜疑的闻海出了口气,说:“哦,这没跑了,逮人吧。”
孙瘸子到底行动不便,很快就成了困兽,走投无路之间从脏兮兮的军大衣里掏出一把磨得锃亮的钢刀,嘶吼道:“你们都他妈别过来!”
闻海一把抓过差点被划伤的小杜,公事公办地皱眉道:“你把刀放下,别错上加错。”
他其实没指望这人能听他的话,一个人一旦杀了人就真成了无路可退的亡命徒,加之“杀一个杀两个都是死”的想法在潜意识里作祟,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就是在放屁。
孙瘸子没让他失望,把一把钢刀挥得虎虎生风,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什么。
“一会儿我引开他的注意力,你趁机从他身后把刀……当心!”闻海和小杜正在商量对策,却听见旁边有开门的动静,两人立刻脸色大变。
“大中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男人把门一推,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吼道,身旁还站这个穿着睡裙的女人,也在嘀咕骂着什么。
孙瘸子瞅准了机会,猛地向前冲了一步,重心不稳地往那个女人身上扑去。
女人失声尖叫,那一声凄厉如女鬼夜哭,划破了这片旧民居终年不散的死寂。
闻海直接飞扑过去,肩膀从侧面把孙瘸子撞得后推了几步,趁机把已经被吓傻的女人推出几米远,却没避开孙瘸子奋力朝自己脑袋扎下去的第二刀,抬手格挡时当即见了血,这位眼都没眨,抬脚把人踹得飞了出去。
小杜从后面勒住孙瘸子的喉咙,正准备夺刀时,那人挣扎中竟然又从大衣里掏出一把小匕,反手朝他腹部扎了过去,锋利的刀刃擦着他皮肤划了过去,把小杜的毛衫割出条口子,肚皮上留了条浅浅的划痕。
就趁小杜躲闪的那几秒功夫,孙瘸子大概用上了之力,愣是跑到了钢刀掉落的地方,扑在地上拾起钢刀,扬手把刀朝他走来的闻海甩了过去。
“当啷——啷——”
沾着血的钢刀掉在了地上,刀刃上的血染红了几片破碎的落叶。
侧身躲开飞刀的闻海一把拎起孙瘸子掼到了墙上,动作麻利地给人双臂反剪上了铐。
“闻副!”小杜急忙跑过去,“你没……”
“没事。”闻海右手捂着左手手掌,血不断从他指缝里渗出来——他这次的确冲动了,没搞清对方带了多少凶器,连配枪都没申请,就直接追上来逮人——幸好没伤到别的刑警,伤了自己也是真活该。
暗骂了一句“他妈的”,他气喘吁吁地退了几步,贴着墙坐了下去,直到屁股挨到冰凉的地面,用力过猛的肌肉酸痛才回到了他的感知里,左手不断冒出的鲜血也把迟来的痛觉塞进他的大脑,这么多天都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有一瞬间他竟然在痛觉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