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震脸上仍然是天真的笑,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阿年,你从小就懂事。”
“爸小时候啊,可没你这个条件,当时大家都穷,我家里尤其穷,原本你还有个叔叔的,后来活活饿死了。”
徐绽去看闻经年,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闻震说话吐字不清楚,这是脑梗留下的后遗症,但他也不急,就跟讲故事似的慢慢说。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在一个建材店打工,有个开桑塔纳的老板路过,从车里面扔出来一双不要的皮鞋,我们几个工人拼了命去抢。”
说到这里,他呵呵笑了一声,“爸当时没抢到,只能看着抢到的那个工友高兴地炫耀,他说那鞋是纯牛皮做的,没几百元绝对买不到。”
“什么都得靠抢,吃饭也是,”他笑呵呵地说,“就跟养猪场一拥而上的猪似的,要是去晚了,连剩菜都没有。”
“所以人总得有本事才行。”
“你妈哪儿都好,就是心软。”闻震说着摇了摇头,“她没吃过苦,不知道,有些苦还是早点吃才好。”
说到这里,一直神情轻松的闻震忽然嘴角抽了抽,陷入一丝沮丧。
最后他说:“她就是太倔。”
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天已经昏黑,郊区天空辽阔,远处有飞鸟掠过。
徐绽看向远处鸟羽般整洁的天空,紧紧握着闻经年的手,问他:“闻经年,你有没有觉得,听了你爸的话,没那么讨厌他了。”
“因为他的‘苦衷’?”
“他吃多了苦,怕你以后没法保护自己——”
“我从来没讨厌他。”闻经年走到副驾驶前为徐绽拉开车门,“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徐绽沉默了。
“他有他的方式,我也有我的。”闻经年俯身帮徐绽扣好安全带,看向徐绽的眼睛,“他瘫了,我的生活总不能为他停。”
她伸手握住闻经年修长的手,转而跟他十指紧扣。
闻经年眸光微动,徐绽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徐绽乘车喜欢开窗,傍晚的风灌进车子,远处夕阳霞光万丈。
车载音乐被风吹得时远时近,徐绽微微眯着眼睛。
“明天去一趟平林吧。”闻经年忽然说。
徐绽蹙眉看向他。
平林是她的老家,是她十三年不曾再踏足的地方。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那个城市,却又不受控制地在每个梦中都看见那座城的影子。
“我不去。”她轻轻拒绝,“你想出去玩,有更多其他选择。”
“我说了,”闻经年手按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我想了解你。”
“想和你结婚。”
“我跟秦复就算结婚前也没有回去那里,更没有邀请家人。”徐绽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