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院子，长孙愉愉欣喜地朝6行道：“我还以为再回不来了。”
“你那么喜欢这里，咱们肯定是要回来的。”6行道。
只是小镇还是那个小镇，却是荒凉了许多，小孩子的嬉笑声也听不见了。长孙愉愉不由纳闷儿。
泉石去打听了一圈，回来道：“说是秋日的时候提额部来镇子上把强壮的汉子都抓走了，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有些没了顶梁柱只能远去投奔亲戚去了。”
长孙愉愉闻言再没了笑容，便是后来滑雪、溜冰似乎都缺了点儿乐，估摸着是没有那些个孩子给她鼓掌叫好了。
然而他们还是在八兴镇待到了春日，不过这一次6行并没每日都陪着长孙愉愉玩耍了，而是骑马在荒原上四处探查。
长孙愉愉窝在6行的怀里道：“提额部是草原崛起的部落么？”
“嗯。”6行道，“赫赫折被打败后，东北的提额部就开始扩张，我当初以为咱们北边儿能保十年的平安，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草原部落就又出了英雄人物。”
“怎么，你又想回去带兵打仗了？你一个文官……”
长孙愉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6行道：“没有，我志不在此，我想要的是咱们再也不怕北部草原南下，这得咱们足够强大，足够富足才行，并不是几场仗打下来就能成功的，从古至今武功赫赫的皇帝不知多少，但历朝历代的边患却是层出不穷，武力只能威慑，却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强大我知道，可是难道不是越富足越让他们觊觎么？”长孙愉愉问。
“傻姑娘，只有富足才可能强大，不然那强大都是虚假的，你也看史书的，汉武时是不是威名远扬？”
长孙愉愉点点头。
“可从他之后，汉朝就凋敝了，他一个人就把汉朝的金银全打没了。能致胜的不是武力，起决定作用的是粮草，是国力。”6行道。
长孙愉愉沉默了一会儿问，“此次咱们往南边儿去，你是要回京么？”
“不，我想回谏山书院做几年先生，把咱们这次西行的见闻写成书，还有把北部和西域的舆图绘制出来。”6行道。
长孙愉愉想起他们这一路行来，光是6行的手稿就装了整整一马车，她很怀疑几年功夫能否完成他的这些打算。
6行果真没有回京，而是很低调地南下，到了京城也没进去，直接从齐洲租船南下。
然则船越是接近宁江时，长孙愉愉就越是沉默。
“怎么了，有心事？”6行从背后搂住凝望舷窗外的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当然有心事，她将头向后靠到6行的肩头，“我在想，不知道回宁江后，会不会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6行轻笑道：“多出谁来？”
长孙愉愉推了推6行。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会问呢。”6行道，“或者说我以为你早就该问的，却没想到能等到今日才问。”
长孙愉愉不语。她原本是不打算问的，那会儿觉得没什么意义，反正就是得过且过，但过得这些年，当初一门心思寻死的心没了，自然就要想该如何活着了。
再就是，她那该死的自尊不许她问，后来再想问，好像错过了时机就有些奇怪了。然而如今眼瞧着宁江近在眼前了，长孙愉愉不能再稀里糊涂地当什么都没生过了。
其实她很感激6行，她知道6行西行有他的理由，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她，不想让她去面丢那些流言蜚语。如今过了五年才回家，家中长辈不知道多惦记他呢。
“我听说你后来跟韦嬛如又议亲了？”长孙愉愉不肯转过头去看6行，只觉得问出这句话就够丢人的了。
“是太爷的意思。”6行道。
不管当初戾帝有没有动6家的意思，太爷活了那么多年，以他的经历来判断，6行最好是与长孙愉愉斩断所有的联系才能保住6家在这场风波里不湮灭。实在是如今的6家今非昔比，在朝中并没有太深厚的根基。
“那你呢？”长孙愉愉转头问。
6行惩罚地咬了一口长孙愉愉的唇瓣，“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6家是没有逆臣的，而6行却主动去了怀王封地，鼓动怀王清君侧，为此他和太爷闹得决裂，差点儿就被从族谱里踢出，准家主之位也让了出去。
长孙愉愉听6行很平淡地道来，自己心绪却起伏得厉害，她想当初6行算是一意孤行了。她其实也没料到6行能为自己做到那一步的，一旦怀王失败，哪怕6行被逐出了6家族谱，可一样会连累6家，甚至可能让6家从此灭亡的。
长孙愉愉伸手环住6行的腰，“你还没说为何会同韦嬛如议亲的。”
“是韦家世妹主动提起的。”6行道。
“欸？”长孙愉愉坐直身子，韦嬛如这是落井下石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6行点点长孙愉愉的鼻子，“她是内疚，觉得当初若非是她逼我，我就不会娶你，就不会因此而害了我，害了6家。”
长孙愉愉知道6行中间有句话没说，是害他蒙羞吧？
“因为内疚就要跟你议亲？”长孙愉愉不解。
“不是，她既对我内疚，又怜悯你。”
“怜悯我？”长孙愉愉觉得心尖一阵刺疼，她这样的人落到被人怜悯就是最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