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说完回头看着一旁鼾声如雷,睡得死死的张大宝,笑骂道:“你看看你儿子,我们说他的事,他倒睡得沉哩!”
“难道不是你儿子?”
邹氏也躺着跟肖二郎说道:“管他们的,只要我儿子能读书就好。”
肖二郎道:“大柱都十四了,还读么?”
邹氏道:“怎么不读?那宋先生可是中过相公的人,大柱是他的学生,跟他学,早晚也能中一个相公回来!”
肖二郎哂笑:“就是中了相公又能怎么?说起来好听罢了!那宋先生也是相公,如今不也在乡下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一大把年纪,头胡子都白完了,儿女也不在跟前,有什么好的?要我说认识几个字就够了,趁早到镇上县里去找个账房掌柜的活计干才是真的。”
邹氏猛地坐起来,压着声音道:“你这没远见的,知道个屁!这读了书中了相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撞运中了老爷,那不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肖二郎吃惊道:“你可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开口就是中起老爷来?你还想咱家这两个小子去当官不成?”
“怎么不能?又没考过,你怎么知道不行?”若是以前没读过书,邹氏还敢不想,这都读了五年了,难道还不许她想想?
肖二郎笑道:“你可真敢想,那咱家八辈以上都是乡下人,知道什么做官?镇上读书的人也不少,几个中相公的?还中老爷?”
“呸!”邹氏啐了他一口,躺下道,“你这眼小肚也小的人,一个窝头都能撑死了你!将来有了那一天,你可别说是他们爹,丢了他们的脸!”
肖二郎用手揩了脸上的口水,呆了一会儿,讪讪地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大山和徐氏就带着儿子告就要走了。
肖家人都送到门口,徐氏道:“这几日就上门,等插秧的日子,就让这傻小子上门来给你们插秧干活。”
“都是自家人,讲那些过场做什么?”张氏道。
张大山道:“姑母,虽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但该有的咱还是得有,不能委屈了孩子。大宝不会说话,就让他多干干活。”
“那行,你们赶紧去吧,我们在家等信。”
送走了张家人,张氏和老肖头也组织起家里人要插秧了。
插秧就是种水稻。
张氏带着人,将先育好的秧苗束好,着肖大郎挑着分放在水田各块里,一簇簇嫩绿的秧苗看着着实喜人。
张大宝也被他娘叫过来帮忙,这也是当地的习俗,未婚小伙成亲前都要到女方家帮忙做事,挣挣表现。
肖翰也来了,因为是插秧的时节,学堂许多学生都是家里的劳动力,宋先生就给放了几天假,算是最早的劳动节了。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吧。”小张氏拉着他小声说道,嘱咐他快回去。
肖翰摇头,说道:“我要来跟爹娘干活。”
“我们这么多人,不用你。”小张氏道,“你从来就没下过田,这水里还有蚂蟥,别咬了你的腿。”
“先生特地给我们放的假,我怎么能不来?”
肖翰道:“你和爹都在干活,我不来是不孝顺,兄弟姐妹也都在做,我不做就是不仁;再说衣食住行是生活的一部分,学习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活到老学到老,我可不想将来长成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旁边的人听见,笑道:“哎哟,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话有道理又好听!三郎家的,你家满丰可真孝顺,不像那些读书人,满口什么之乎者也的,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
“婶子过奖了,我听说小花生了,恭喜你当姥姥了。”
那老婶子脸笑得都皱到一起:“是啊,一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六两呢,生的时候可把小花折腾坏了,将来肯定是个淘气的!”
“男孩子就是要淘气些,长大了就能立门户,小花福气大着呢!”小张氏道。
老婶子道:“诶,借你吉言了。”
邹氏本来还想叫大柱二柱回去,听到那老婶子这么一说,哪里还好意思,只得让他俩站在田坎旁看。
肖翰挽起裤脚,学他爹一样两只脚慢慢踩进去。
吧唧两声。
他就感觉自己两只脚被泥巴吸住了一样,扯都扯不出来。
大柱二柱在旁边看着笑,两人不管邹氏的话,也跟着下来,一人拉肖翰一只胳膊往两边扯,扯了半天还在原地没动,跟白鹤拖车似的。
“大哥二哥,你们要拉就往一边拉啊,再扯我胳膊都快被扯掉了。”
二柱便两只手拉着肖翰往他哥那边走,打算往一头使力,谁知泥巴踩得深,脚陷紧了一下没抬起来,一个踉跄,身子失了平衡,整个人都往前倾。
于是二柱扑到在了肖翰的身上,肖翰往后倒在大柱身上,三个人如多米诺骨牌似的,都跌倒了,坐在水田里。
三个人都笑了。
张氏跺脚道:“诶呀,你们这三个帮倒忙的,还没插呢,就坐了一身泥!”
三个人不等人来拉,扶着田坎站起来,都是淋淋漓漓一身泥水。
只得先回家又换了一身旧衣裳来,回来时田里已经开始插了。
肖家人多,田也多,各房都分散了插,肖翰看他爹拿着两根一尺多长的棍子,分别在两边田坎边上立着,中间系着秧绳,边插边退,秧苗横排的间距大概三四寸,又齐整又好看。
三人在田坎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难的,又伙着去了一块三角的小田,学着下秧绳和棍子,左手抓一把秧苗,右手分株往泥里插。
肖三郎见状,就喊道:“每把插三四株,半寸深度,每秧横排间隔三四寸,插的苗要正往上,斜的、歪的那是不好的。”
二柱弯着腰没一会儿腰杆就酸得不行,两脚一深一浅,直起身来,看到肖翰在那儿插的秧苗,东倒西歪,有些都都不在线上。
哈哈笑道:“满丰,你看你插的秧,弯弯曲曲、跟水波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