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说话有那个招人的劲儿。
小姑瞟一眼少棠,小声说:&1dquo;你对我们家小北真好。”
小姑孟建jú,双眼皮大眼睛,论相貌极像她大哥建民,只是身体弱气,性格柔软,没脾气,就连在家说话都没听过这人大声,公认的孟家五个儿女唯一一个性格温柔的。
她是六十年代初最艰苦困难时期出生的那一代人,与少棠年纪差不大,然而家庭条件远比不上部队大院出来的gan部子弟。三年自然灾害那时,连牛奶jī蛋都没的吃,孟建民带着他大妹每天出去到邻居家里挖菜根——偷不着菜,就偷菜根,把人家菜园子连根都铲平了。家里五个孩子,没有肉吃,常用大油炼出的油渣炒菜。就因为赶上饥荒年代,一出生就严重营养不良,育不好,小姑是他们家身体最瘦弱一个。
少棠戴上军帽,挥一下手,急匆匆回部队了。
他转身走掉时,孟家小姑站在楼门口,盯着少棠背影,看了很久才进去。
周末,又是四个闺女齐聚孟奶奶家,就孟小北不在。
二姑在饭桌上问:&1dquo;嗳?孟小北呢?周末不回您这儿?”
大姑说:&1dquo;说是让内谁带出去玩儿,去城里琉璃厂了还是磁器口了,我也不知道!”
饭桌上众人沉默片刻,大姑嘴快嗓门大,又说:&1dquo;咱们家孟小北现在,可跟一般孩子不一样了。你们没看昨晚上他回来,穿那身时髦衣服,他已经穿上带金属扣子的小夹克了!这都是内谁给他的。”
三姑也说:&1dquo;可不是么,他们同学亮亮和申大伟都说,咱们家小北在学校可时髦、可招女生了。他戴的那个八角形的花格呢帽子,北京市场上都没见着有卖。他们老师下课都过来特鲜地问,你这帽子跟哪个商店买的!都是内谁不知道从哪倒腾过来的,部队里当官的真是有钱。”
大家话里话外提的&1dquo;内谁”,偏不点出来名字。不用点名,也都知道说的哪个。
又一阵沉默,二姑话了:&1dquo;妈,咱们家孟小北老这样,可不像回事。”
孟奶奶问:&1dquo;咋不像回事?”
二姑说:&1dquo;可不是么,他老住在内谁人家家里,这叫怎么回事?”
&1dquo;他刚来那会儿,咱家是没地方,在人家那儿借住。”
&1dquo;现在咱们家就剩建jú在这儿,完完全全有地方住了!孟小北也不回来了?就在外面住成习惯了、不回家了!”
大姑闷声道:&1dquo;他愿意这么住,让他住着呗,又不妨碍。”
二姑反驳道:&1dquo;这好歹是咱们家人,可别回头变成人家家的人了,这简直太逗了!”
只有小姑一个柔声柔气地说:&1dquo;他在那住着也挺好,内谁也不常回去,屋里还摆好多画画的东西,小北需要什么反正我给送过去呗&he11ip;&he11ip;又不麻烦&he11ip;&he11ip;真的不麻烦&he11ip;&he11ip;”
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盘算。
孟奶奶眼里有犹疑和闪烁,嘴上仍然说:&1dquo;咋就能成人家家的人了,他还姓孟不是?他还是俺孙子不是?他还管俺叫奶奶不是?还是俺家人。”
老太太是极喜欢少棠的。这人倘若真是小北的亲叔叔亲舅舅,就放心了,可惜少棠不姓孟,终归要隔着一层。
二姑说:&1dquo;你看孟小北现在是跟咱们家人亲,还是跟内谁更亲?”
&1dquo;小男孩,这个年纪,没心没肺,正是长心的时候,培养感情的时候。”
&1dquo;他亲爸亲妈本来就不在这儿,时间长了他快连亲爹是谁都给忘了。”
&1dquo;您看他现在跟谁关系最亲了呢?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把我们家宝贝儿子送给外人养,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妈,您养了半天,可别最后成了给别人养一儿子!”
&1dquo;您赶紧做主,让咱家孟小北搬回来住!”
第二十四章岐山的变故
小北他奶奶偶尔跟孙子提过,要不然你搬回来住,家里有空地方了,大宝贝儿,跟奶奶也亲亲!
孟小北当然老不乐意了,又不能说不跟奶奶亲。奶奶家统共就两间屋,他住小屋,就是跟小姑睡,小爷都多大一个爷们儿了,还跟小姑睡一张netg上,什么事儿啊?
孟奶奶说:&1dquo;这有什么的?那是你姑!别人家孩子多的,不都是这么挤着睡?”
孟小北垂下眼皮:&1dquo;&he11ip;&he11ip;我不习惯跟女的睡。”
孟奶奶说:&1dquo;不然你跟俺睡?”
孟小北:&1dquo;您不是女的啊!!”
孟奶奶一咂舌:&1dquo;俺都是老太太了,俺就不算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