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中央国务院布消息,今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我国河北省唐山市生八级qiang烈地震,目前震区房屋人员损失惨重。北京天津地区震感qiang烈,房屋大量倒塌,具体死伤人数不详&he11ip;&he11ip;
贺少棠蹲在火炉前,霍然放下大碗,怔住。
这人猛地站起身,脑子里是极突兀的一片茫然。
所有人仰脸看向少棠,小斌问:&1dquo;怎么啦?你要gan什么嘛?”
贺少棠倒吸一口气,脸色突然焦急白,拎起外套大步冲出哨所。
&1dquo;小北他爸现在还在北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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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棠他们部队就专门搞兵工与防范森林河流自然灾害,有些见识,一听就知道出大事了,开车带着小北赶回厂里,然后回营部报道,随时待命。
当天中午,唐山生毁灭性地震的消息已然通过电台、厂里大喇叭通报和群众奔走相告口口相传,传遍汽车制造厂整个儿几大片家属宿舍区。厂房当天下午停工,许多工人涌入工会和厂领导办公室,家属大院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大伙全都急了!
岐山山沟里风调雨顺,离北京远着呢,这些人为什么急?因为许多人的家都在北京,是从北京来的。
父母、兄弟姐妹、亲人,他们的家,全部都在北京。
那夜,西沟无眠,万家灯火不灭。
当时通讯条件极不达,震区打不进电话。官方消息又极模糊隐晦,没有即时播报具体死伤数字,然而一切蛛丝马迹边角的信息都透露出来,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唐山夷为平地,而且波及北京。
当晚,就有几百名工人携家带口,堵在彻夜亮灯的厂领导办公室门口,集体请假,要求回北京。
当初从北京过来岐山开荒建厂的青年,一共八百多人,都已人到中年。
领导说:&1dquo;不能乱,我们不能乱,你们现在都要请假,工程、产量还上不上了?”
职工们说:&1dquo;我们还顾得上开工,还尼玛有心思管这月效益产量?!老子的家都没了!”
厂领导试图劝导,咱们耐心等北京那边儿的消息,中央不会不管,部队正在救灾,国家不会不管你们这些人的家庭。
在厂里gan了十多年的老人儿,几名辈分最老的职工,悲愤地吼,&1dquo;国家就是从来没管过我们这些人的家庭!”
&1dquo;咱们窝在这沟里这么多年,唯一念想就是北京那个家,家在哪儿呢家震成什么样了,爹妈是被埋了还是活着,好歹得回去看上一眼!!!”
群情激烈,愤慨,要求回京,也是多年压抑郁结的一股民怨,在地震大灾面前泄得淋漓尽致。
这么些年,一拨一拨的知识青年拿到指标或者走了后门,回城了。
更多更多的人,留在这里回不去,看不到回家的希望。当年响应号召奔赴三线报效国家的一腔热血,青年的理想与意气,抵不过艰苦岁月,捱不过风霜与流年。当变革的洪流闯出一道缺口,谁甘心落于人后?谁愿意沉底做历史漩涡的牺牲品?&he11ip;&he11ip;
那一回是岐山兵工厂历史上,第一次濒临工人bao动的边缘。
全厂青壮职工聚集在操场空地上,堵在厂长办公室门前,等待北京的来电,等来的却是唐山人间地狱殒命几十万的消息。
隔壁部队大院的官兵再一次出动,少棠他们连队的人扛着枪,在空场四周警戒,维持秩序,劝诫威慑涌动爆的人群。
有人冲撞士兵,想要冲击办公室小院的大门。
有大兵拿枪扛着人群,吼&1dquo;不要再挤了,再挤开枪了”。
少棠心里惦念孟建民安危,频频回头张望人群中的孟小北。
这事就这么寸,孟建民几年没有回过北京,偏偏在这么个季节去探亲,就赶上百年一遇的大地震。少棠捏着枪,皮肉攥着那冰凉的枪管子,手心频出冷汗。孟建民这个人,就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这人怎么走到哪都捞不着个好?
建民还把孟小京也带去北京玩儿了,那爷俩真出事可怎么办?
孟家老太太还在北京,家里五六口人,八里庄的楼塌了吗?人都平安吗?
孟建民要是真回不来,有个好歹,他老婆在这儿可怎么办?!小北可得有多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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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上不爱婆婆妈妈,少棠自个儿在心里已经来回想了许多种可能性,甚至觉孟建民这人一向敏感细腻、忧郁多愁,怎么偏巧不巧这之前几个月把小北托付给他照应?这叫个什么事儿啊?&he11ip;&he11ip;
孟小北和他妈妈也站在人群里,焦急却又无助,完全茫然地站在那里等待消息。全厂就那么几部能往外打的电话。山沟闭塞到如此程度,归根结底,现在谁都不知道北京到底震成什么样子,有多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