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奶奶说起娃儿滔滔不绝,足足说了一路。
&1dquo;俺就这一个儿子,这是给他带的羊剪绒帽子和棉大衣,怕山里冷。”
&1dquo;这是家里存的两匹缎子布,从青岛一直存到北京。”
&1dquo;这是给孙子的果丹皮,小孩都爱吃果丹皮,山里没的吃。”
&1dquo;这是盒装的gan酱油,你们这山里就连酱油都抹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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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棠就这么默默听了一路,半晌回了一句:&1dquo;老太太,对你儿子是真疼,让人羡慕。”
孟奶奶说:&1dquo;可不是么,家里四个闺女,就这一个儿子,离得太远,见都见不着。”
老太太在身后抹了抹眼角。
贺少棠笑笑,抽烟,不再说话。
孟奶奶忽然想起来:&1dquo;包里还有一瓶二锅头呢,打碎一瓶,还有一瓶给俺儿子。”
贺少棠一咬嘴唇,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疼着了!
他盘桓一路,心里软,觉着这家老太太真好,老太太不容易啊&he11ip;&he11ip;
长夜寂寞,贺少棠扯开喉咙唱起《五哥放羊》调,吓跑豺1ang虎豹。
&1dquo;正月格里正月正,正月那个十五挂上红灯。
红灯那个挂在哎大来门外,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
哎哟哎哎哟哎,哎来哎咳哟!
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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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格里秋风凉,五哥那个放羊没有衣裳。
小妹妹我有件哎小来袄袄。
改来一改领那个口,你里边儿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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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棠这一嗓子,嚎的是huang土高原的寂寞与苍凉。
孟奶奶特体恤,很灵犀地问:&1dquo;小伙子,唱姑娘呐?有对象的抹油?”
贺少棠仰脖笑了,声音慡朗:&1dquo;哪有对象,没有呢,就我一个。”
那一年的贺少棠,也才不满二十岁,驻岐山某部队机械师团森林哨所的一个班长,日夜驻扎在这条野山沟里,露宿风餐,扛枪巡哨,野惯了的,十足一个兵痞。
贺少棠当晚与孟家老太太分别时,特意多问一句,您儿子家住哪片宿舍区,这儿我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