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爷还是要慎言呐。否则,我就要以为,你是特意来挑拨我与千岁大人的关系了。”
沈毅望着许暮舟,眼神深邃了些:“那他为什么只派你一人前往?”
“我一心为千岁大人做事,大人自然也多提携。怎么,这在摄政王眼里,竟然是怪事吗?”
许暮舟心平气和,还不甚疑惑地看了沈毅一眼。
沈毅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了,“你当真认为他会这般厚待你?”
“不,应当说你当真认为只派你一个人去,是种「厚待」?”
许暮舟似是更加疑惑了:“那不然该是什么?”
“千岁大人跟您沈王爷之间的过节,我一介小民,实在是不清楚。也不该我去弄清楚。沈王爷若是对大人有成见,不如去找他面对面解决。”
“别把旁人卷进来了。”
许暮舟将沈毅对自己说的话,当作金沈两派的恩怨纷争,以及成见。
沈毅来不及多做解释,他也不信许暮舟真的不懂他话中真意,只是再上前几步,想拉住许暮舟的小臂。
然而手刚伸出去,便顿在空中,沈毅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握住了许暮舟的手腕:“你赶快离开吧。现在还有机会。”
其实在来到无名居的这一路上,沈毅已经想好了,他会在城外布置一小队人马,护着许暮舟他们远离京城。
顺利逃出去之后,也会在后面的每一处必经之路安排接应的人手,一直送许暮舟他们走到天边去。
只是这布置安排,此时此刻不能当着许暮舟的面说出来,毕竟这个院子必定都被金玉贤的耳目包围得死死的。
许暮舟看着沈毅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本来想甩开的,但又看沈毅现在的身子,光是站着就感觉摇摇晃晃的了,踌躇了片刻,还是任由他拉着。
只是嘴上没闲着:“沈王爷,你肯定是怎么事情搞错了。千岁大人待我那么好,我现在吃喝不愁,不日还可能功成名就。”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可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听许暮舟把「不识好歹」四个字念得格外重,沈毅有些绷不住了,用力将人一把拉向自己,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
“你真当他是大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前面放了个火坑,你也不要命的往下跳吗?”
“许暮舟,你真傻还是装傻?”
许暮舟语气一沉,脾气似乎也被沈毅激上来了,冷冷看向沈毅双眼,“真的,装的,又与沈王爷你有什么相干?”
“我们很熟么?除了您腹中这个借了我的种孕育而成的孩子,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交集么?”
“沈王爷还是赶快回去吧。省得在我这院子里待久了,又给王爷惹来非议,拖累了您。”
许暮舟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出来。
茶壶里的水凉了,许暮舟要给炉子添一把火,再烧一壶热水泡茶,“沈王爷若是不想出我这院子,也可以坐下来,大家吃茶聊天儿,说点开心的事。”
许暮舟这是客套话,沈毅当然也不可能再留下去。
待得沈毅和管家走后,在一旁目睹一切的裴云初,低声问许暮舟道:“摄政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他说你不能去骈州?”
许暮舟井井有条的收拾了茶具,像是没听到裴云初的声音一般,只说先进屋去。
其实他自然是听到了,但有些话,还是尽量在屋子里说。
“或许他是对的。”许暮舟说话声极小,只够围在他两侧的裴云初和阿鸢听到,“此去骈州,大抵就是一场鸿门宴。”
“那少爷你就千万别去了!”阿鸢瞪大了眼睛。
许暮舟拍拍他的脑袋,“傻瓜,我若是不听他的话,他自然有的是法子治我。”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金千岁。
“且不说我们几个的命,光是远在夏梁郡的那一大家子人,哪一个不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你以为,我们来了京城,红花会就不会盯着他们了吗?”
不过说来也怪,许暮舟一直料想,那金千岁终有一日,会拿许宅那一屋子的人来威胁他。
但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在和扈清涟的通信中,却始终没有听到这回事。好像拿一屋子人,小日子过得挺开心。
圈在那一片桃源里,不必理会外头险恶的纷扰。
许暮舟既是替他们高兴,又免不了生出疑惑。
红花会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动他们,难道是因为金千岁真就这么好心么?
若是比疑心重,许暮舟自问不会输给谁的。金玉贤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金玉贤。
至于沈毅。。或许他今日跑这一趟,是出于好心的。但许暮舟顾虑太多了,就连沈毅这个人,也算是他众多顾虑的其中之一。
无名居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沈毅观许暮舟态度坚决,知道是劝不动了,他也不能真的让人把他绑起来,连夜送出京城。
然而他坐在马车里,心头无一丝松活之感。付逍棠看王爷这个样子,不免担心起来。
苦口婆心的要沈毅保重身体,说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腹中小世子考虑。
沈毅产期将近,现在坐马车的时候,两腿都无法并拢,非得大大的岔开,否则挤着肚子,腹中的小崽子便要闹腾。
说好在平安诞下孩子前,不再踏出府门一步,但一听许暮舟性命受威胁,还不是将说过的话全抛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