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也听到了洪子睦所说的那番论述,这会儿再听他的会觉如何?
和对方比起来,自己这会儿像是拾人牙慧,又是可笑、又是不堪。
方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两人想法确实有相似之处,可洪子睦所说的明显老辣许多。
虽然方暇在前两个世界都不算是正式参与朝政,但是到底也见识得多了,洪子睦那篇文章里有许多像是各种利益斡旋妥协后的结果,相比较而言,杨守澈的想法就少年意气多了。
就实际操作而言,前者更具可行性,但是对于没经历过官场毒打的年轻人,后一种想法才是更普遍的。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是龙傲天,在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不容易了,方暇再次肯定了之前自己那“这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小天才”的想法,按照两人这根源上非常相似的观点,再加上现在的同窗关系,这位说不定以后还是傲天的左膀右臂。
方暇看了看杨守澈的表情,明显像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倒也没有再勉强他继续聊下去,而是点了点头,温和道:“下次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来问我。”
一直目送着那到身影离去,杨守澈才从那呆呆怔怔的模样回过神来。
……夫子是没察觉吗?
他垂下眸子,敛住了眼底种种思绪,盯着那热气已经变得稀薄的茶水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端起杯子来轻轻抿了一口。
但“茶水”刚入口,他就忍不住睁大了眼:不是茶水,是……糖水?!
明明杯中的水已经放温,杨守澈却还是觉得像烫手一般,差点拿不稳。
在这会儿糖实在是个稀罕物,在杨守澈的印象里也仅有逢年过节时,家中的小孩子能得一小块饴糖,大都舍不得直接吃,一点一点地舔,但是最后也是极快地就没有了,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连这些记忆也已经稀薄了。
而这会儿这杯水,虽然颜色微褐,但里面却是清透到不见一丝杂质,显然并不是普通的糖。
再想到上次如珠斋内提前离席的夫子,杨守澈呆呆地看了许久,嘴角却不知不觉往上了瞬许,但很快这笑容就变得微苦:他这种人,真是何德何能得夫子如此照料?只是方夫子心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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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暇可不知道被他留下来的学生的复杂想法:不过板蓝根嘛,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他本来都打定主意在这个世界彻底躺平了,但刚才一看系统商城,现里面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点数余额。
方暇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刚才提问了傲天的缘故。
他忍不住为这个世界大方的傲天点了个大大的赞,这会儿他把点数用在傲天未来的左膀右臂身上,也算是用对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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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边,被方暇认定为“傲天3号”的洪子睦这会儿心情可就不怎么愉快了。
本来信心满满准备惊爆人眼球的文章,就被那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这让洪子睦如何能甘心?!但是他又不可能当众说出“这夫子没有眼光”这种话,最起码这种话不该由他口中说出。
可是旁边那一个个跟班,这次却好像是瞎了一样,半点看不懂他的脸色,这会儿居然还在说那个方夫子的好话,只让洪子睦那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差点呕出血来。
不过和洪子睦比起来,书院的其他学生心情可就好多了。
若是以往,旁的夫子听了洪子睦的这一篇文章,早就如获至宝如痴如醉,眼里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旁的学生?若是全没有看见还好,就怕一不小心被注意到了,绝对会被批得一文不值、说上两句“连垫脚的也不配”。
他们当然也知道洪兄文章极好,自己这些拙作连比都没法和对方相比,只是这种话由别人口中说出、多少有些伤人。
若遇上些用词严厉的夫子,从此被打击到失去治学之心也是有的——早些年就有几位学生,连番打击之下认明了自己天赋不足,因此离了书院。
这次洪兄课上说了如此精彩的一番论述,众人惊叹之余也意识到接下来该是自己倒霉了。却没曾想方夫子在听了那一番论述之后,仍旧能有心来一一指点他们。
众人感慨的同时也不由想,方夫子来历果真不凡,对如此动人的文章竟也能淡然处之,想来是以前见得多了。转念又叹息自己果真是井底之蛙,见到稍稍出色些的文章就动摇至此,想来应屏书院之外,定是能人辈出、少年天才亦多如牛毛。
如此一想,对待洪兄反倒更能以平常之心处之,不再将之奉上神坛。
洪子睦可不知道就是一堂课的功夫,他在书院里的威望竟然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他还在为方暇的评价耿耿于怀。
只是左等右等却等不到跟班为他冲锋陷阵,他只好纡尊降贵地亲自动了口,委婉地提点了一句那个平素最敬仰他才学的跟班一号,却不想对方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洪兄觉得方夫子和其他夫子不同?”
“哈哈哈,确实、确实如此啊,方夫子的才学是极好的。说句极为不敬的话,小弟私心以为,这书院之中,能让洪兄请教的也只有山长和方夫子二人了。”
洪子睦:???
他脸色青,一句“放屁”差点脱口而出。
连杨明流的文章都听不懂,反而去夸那些狗屁不通的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