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同父异母,但他从小便崇拜沈韶,沈韶去灵州那年他才三岁,每日都会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终于等到他回来,自然黏得紧。
“今日我要忙到很晚,”沈韶低声安抚他,“等过几日我搬到仙客巷……”
他的声音很快便被一道威严的声线盖住:“你说什么?你要搬走?”
沈韶静了下,看向来人,唤了声父亲,却没回答他的话。
沈端敬是当朝丞相,虽才年逾四十,但他日夜操劳,已有了半数银丝,脸上皱纹浮现,瞧着极为严肃端正。
他肃然开口:“你刚回家一日便急着搬走,偌大的丞相府容不下你?”
沈麟年纪虽小,却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深知大事不妙,连忙跑去搬救兵。
“丞相府很好,”沈韶垂眸,恭敬开口,“只是离大理寺太远,每日天刚破晓便要起,长此以往,身子吃不消。”
“可以骑马。”
“太过招摇。”
沈端敬的眉毛皱成川字,他掷地有声道:“非搬不可?”
“非搬不可。”
沈端敬盯着向来温和的大儿子瞧了半晌,本以为他会如从前那般听话,执拗两句便算了,没想到此刻他却神色坚决,似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怔了下,沈端敬冷笑道:“去灵州两年,你倒是出息了,竟敢和我顶嘴,这事没得商量!”
“父亲,这不是顶嘴,也不是商量,而是将此事告知于您,”沈韶心平气和道,“我早已及冠,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沈端敬微微眯起眼睛,忍着怒气问:“难不成从前的二十二年,是我束缚了你?”
沈韶顿了下,哑然失笑。
十七岁做状元,及冠之年做一州知府,二十二岁归京,这是自他出生起便被父亲设定好的路线。
他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只需要严格执行,“做不到”这三个字,不能出现在他口中,只能咬牙坚持。
在灵州的两年,反而是他最畅快的两年,他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不受父亲的摆布,只有那时的他才是自由的。
穷其一生,他所求只有自由两字。
他看向父亲,正色颔。
许是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沈端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他大喝一声:“跪下!”
沈韶却没动,正要说话,遥遥地传来一道焦灼的女声:“老爷别动怒!”
来的人是沈端敬的续弦、沈麟的生母文氏。
文氏是文官清流之后,十六岁那年嫁给一位将军,可惜将军短命,一年后便战死沙场。
她为此守寡十年,专心侍候婆母,婆母病逝前,亲自做媒,让她嫁给了丧妻五年的丞相沈端敬做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