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天不遂人愿,她成了敦亲王妃。
晋康帝面色一寒,御撵穿过甬道,已然能瞧见赵婕妤燕宛宫外华美炫目的宫灯,他却忽而没了意。
替身终究只是替身,赵婕妤空有一张脸同她有六分像,却连她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晋康帝颓然合上眼,轻轻敲了敲蟠龙云纹扶手,御撵一顿,掉头回了勤政殿。
&1dquo;哗啦!”花了两个时辰梳妆打扮,亲自候在殿门处的赵婕妤,听到宫婢的回禀,一把将内务府孝敬的汝窑瓷盏掼到水磨石地上,一双美目阴郁之极。
她目光幽幽扫过妆奁中的一方锦盒,甭管那老道士说的多好听,她却清楚,那正是前朝贵妃用过的,能增色固宠的息肌丸。
那东西虽好,可到底不能长久,损伤龙体不说,于她子嗣也有碍,可一想到宫里的传言,以及晋康帝近日来她宫里的次数无意中消减,赵婕妤美目中便簇起一团火。
陛下,你可别怪臣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她同老道士的事若是被晋康帝知晓,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有晋康帝最宠信的老道帮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姜婳回到苏府,却是一番兵荒马乱,事情同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望着跪在她脚边的韩姨娘,神色复杂:&1dquo;韩姨娘,你糊涂啊!”
韩姨娘岂止糊涂,简直糊涂之极!叫她回来做什么,难道韩姨娘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会帮她?
姜婳眯了眯眼睛,水润润的眸子忽而变得犀利起来,韩姨娘不仅跟那黄大成私相授受,竟然还怀了身孕。
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哪有机会要她见出嫁的姑娘,只怕立时便拉去沉塘了。
最让姜婳看不透的是,此事并非阿娘身边的人现的,而是大哥带回来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可怜女子。
女子名唤杨月,身量高挑,却很纤瘦,是大哥回京途中从山匪手里救下的,她自称父母双亡,来京城寻亲,可来了京城才现亲人已不知搬去何处。
她无家可归,言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留在姜墨身边服侍,姜墨心系镇北侯府的曹采芙,哪里肯收留一个可能引起误会的女子?
可林夫人生出恻隐之心,不忍见她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便要将她留在府中,也不要她签卖身契,随时可以自行去留。
回门那日,还是姜婳主动提出把杨月安在韩姨娘屋里服侍的,只因韩姨娘深居简出,身边的丫鬟也不好随意走动,翻不了浪花来。
偏偏她还翻出大浪来,便是她现韩姨娘身怀有孕,趁韩姨娘同黄大成私会之时,偷偷带着林夫人来捉女干。
原本姜婳还觉着自己杞人忧天,这会子却深深觉着,杨月必定不简单。
回过神来,却听韩姨娘凄然哭诉:&1dquo;姑娘也是嫁过人的,可你备受夫君宠爱,哪里明白我心里的苦?当初老夫人见我颜色好,将我赐给老爷,本非我所愿,还是表哥劝我不能惹怒老夫人,贱妾出身寒门小户,卖身契尚且在老夫人手里捏着,除了听之任之还能如何?”
所以,便连争取一下都不肯么?一想到韩姨娘的凄凉还有黄大成一份功劳,姜婳便不觉冷笑,黄大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借着青梅竹马表妹的名头谋的好差事,另娶如花美眷,待糟糠撒手人寰,他一人无力抚养两个闺女,便来引诱韩姨娘。
若什么也没生,姜婳倒是愿意多句嘴劝劝她,可如今韩姨娘已经怀了黄大成的骨肉,她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1dquo;你再可怜,路也是自己选的,哪怕头破血流也是自己磕的,没人强押着你,我一个出嫁姑娘凭什么帮你呢?”姜婳明白,同为女子,她并不想为难韩姨娘,更何况当初顺利同宋梓言退亲,也算有韩姨娘一份功劳,她一直记在心里。
她是不能看着韩姨娘去死,可还是忍不住刺上一句。
没想到,向来柔弱的韩姨娘,忽而仰面望着她,犹带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1dquo;姑娘若肯放我出府,同表哥远走高飞,我这儿碰巧听到一些事,愿意说与姑娘听。”
&1dquo;哦?”姜婳一脸讶异,眼中也不由生出好奇来,原来韩姨娘还有后招。
姜婳后退两步,坐在中堂千里江山挂画下的太师椅上,纤纤玉指轻轻叩着紫檀木长案,眸光扫了扫右下的位置,悠然道:&1dquo;坐下说吧,你说的事若是于我有用,我不止放你出府,还送你五十两银子做盘缠如何?”
至于能不能远走高飞,便要看黄大成如何决断,她可管不着。
韩姨娘依言起身,拿丝帕拭了拭颊边的泪,深吸一口气方道:&1dquo;姑娘可记得,宋府有个吴姨娘?”
吴姨娘?
姜婳微微蹙眉,她自然记得,当初一心想嫁给宋梓言,倒是对宋府多留心些。
据说那吴姨娘相貌姣好,跟了宋坚也有十余年,却是无所出,难不成那吴姨娘跟韩姨娘是一样的遭遇?她可并不想再听这些姨娘间的糟心事,她能救一个韩姨娘已是仁至义尽,没道理去管宋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
她沉默不语,韩姨娘却自顾自继续道:&1dquo;吴姨娘也是个可怜人,早年颇受宋老爷宠爱,却被宋夫人私下灌了绝育的汤药,自此再不能生育。”
姜婳心下骇然,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难怪宋坚这么多年再未纳妾,只有宋梓言这一棵独苗,还是北辽三皇子的野种,只是不知宋坚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