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也有个园子,比影园小得多,一片湖水便占去一半,布置这园子的人似乎也不够用心,处处透着匠气,少了许多古朴野。
日后她才知晓,这园子的女主人不过是拿此处当潜邸,而非家宅,又岂会用心?
姜婳在湖边凉亭中吃了会子茶点,便有些坐不住了,正想寻个由头去别处走走,谁知一抬头,见着郭飞燕衣领侧露出点点红印。
到底未经人事,她只当近日蚊虫太多,郭飞燕被蚊子叮过,未免冷场,这也算是个话题。姜婳便指着那处红痕含笑道:&1dquo;姐姐可是被蚊虫叮了?影园中蚊虫也多,夫君特意寻来的驱虫草倒是很管用,也不知叫什么名儿,改日我叫人送来些罢。”
不料,郭飞燕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极其复杂。
她哪里知晓,只这一句,便透露出她同苏玉城并未成事的事实,郭飞燕心中又惊又疑。苏玉城待姜婳好不好,昨日去影园她便看得出来,既然苏玉城这般看重姜婳,又怎能忍住不碰她?那定然是姜婳的问题。
可姜婳作为苏玉城的妻,为何不肯与夫君欢好?郭飞燕稍稍一想,面色便苍白如素缟,姜婳定是还未放下宋梓言!
一想到,昨夜她回府尚未梳洗,便被宋梓言急切地缠上,他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若非他又一次失神唤错名字,郭飞燕还不知道他对姜婳的执念竟到了这般痴狂的地步,连她身上可能熏染上的姜婳的气息也不放过&he11ip;&he11ip;
再想到,今日因着姜婳来赴约,宋梓言竟推掉所有事,留在府中,还特意叮嘱她把姜婳引去书房,郭飞燕便觉心口热血一阵翻涌,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戳在掌心,几乎陷进肉里。
过去十余年,在郭家处处讨巧仰人鼻息,她也未曾遭受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
姜婳不知自己说错的什么,竟惹得郭飞燕眼中的滔天恨意,比前世尤甚,根本无从掩饰。
视线再次移到那片艳色上,姜婳面上茫然维持了一瞬,颊边便烧得滚烫,她想起来了,那日在山洞撞见韩姨娘时,她身上似乎也是这般斑斑驳驳。
可这不正说明郭飞燕很得宠么?她不在自己面前炫耀就罢了,怎的还生出那浓浓的恨意来?想到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姜婳便觉脊背凉,说不出的怪异。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方才的话吞回去才好,再如何冷场,也好过这般窘迫得好。
看郭飞燕的情绪,今日想在宋府打探,似乎不是好时机,姜婳暗暗思忖,得在宋梓言回府前告辞才好,他们夫妻二人房中的矛盾,她一点也不好奇!
可还没等她开口,郭飞燕却自顾自亲昵地拉住她的手,状若无意道:&1dquo;你不知这是何物?该不会是&he11ip;&he11ip;还没同苏公子圆房吧?”
纵然心中已有猜测,她却很想听到姜婳出言否认,若姜婳果真仍是完璧,宋梓言会做出何等事来,她根本不敢去想。
可惜事与愿违。
&1dquo;我&he11ip;&he11ip;他这月余正忙,总被侯爷拘着,是以&he11ip;&he11ip;”姜婳吞吞吐吐,面颊生绯,颜色比桃花还娇美三分。
郭飞燕一颗心登时跌进谷底,面上的笑意僵硬又尴尬,她深吸一口气,别开眼去,幽幽叹道:&1dquo;妹妹真是好福气,苏公子定是爱极了你,不像我&he11ip;&he11ip;”
她顿了顿,姜婳蹙眉,总觉得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1dquo;你瞧着梓言娶的是我,一定很恨我抢了他吧?是,当初是我傻,可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有多后悔,又有多恨你!”
郭飞燕猛然扭头,低吼着,死死盯着姜婳,目光前所未有的阴鸷,虽是做戏,说的却尽是肺腑之言,她眼中的泪似山间小溪,缓缓流入河中,无声无息仿佛永远流不尽。
她确实后悔了,她后悔没有等宋梓言跟姜婳断干净,再嫁给宋梓言,若是宋梓言得到过姜婳,想必也不会酿成今日执念,偏偏他没能得到,姜婳还嫁给了旁人,这个死结,无法可解。
&1dquo;我恨你即便嫁了人,还能牢牢抓住梓言的心,我恨你明明嫁了人,还要守着身子给他念想!我更恨&he11ip;&he11ip;恨他与我同房之时,唤的却是你的名字!”
声声嘶吼,带着杜鹃啼血的恨意。
幸而方才将丫鬟婆子遣得远远的,否则即便做戏,她宁愿将此事烂在心底,也不愿撕开伤疤给姜婳看。
姜婳听在耳中,只觉一阵惊雷落在心上,整颗心颤了又颤。
她说什么?
宋梓言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姜婳心中生不出半点被人欣赏的欢喜,只有被人觊觎的浓浓的羞耻感,甚至&he11ip;&he11ip;令人作呕!
怎么可能?姜婳本能地怀疑,她忘不了前世宋梓言是怎样将他们的亲事一推再推的,忘不了花烛之夜宋梓言是怎么默许郭飞燕给她奉上鸩酒的,更忘不了宋梓言是怎么当着她凉透了的尸身同郭飞燕滚在一处的。
可同为女子,姜婳心里清楚,郭飞燕再怎么无耻,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她,羞辱她的同时,对郭飞燕自己也是更深的羞辱。
难怪郭飞燕方才的眼神,带着那般浓烈的恨意。
姜婳勾了勾唇,笑意凉薄又嘲讽,果然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忽而一点也不怪郭飞燕抢了宋梓言,甚至不怪郭飞燕给了她那盏鸩酒,若非那盏鸩酒送她上了黄泉路,她岂非要被qin兽不如的宋梓言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