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神色恹恹地摆了摆手:&1dquo;不必,我只是腹中空空不舒服,你先替我梳洗,待会儿用些朝食便可。”
萝月见她思维清晰,口齿利索,倒也不似邪气入体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叫上松云一道张罗开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婳正愁找不到好借口把明日下定之事搅黄,萝月的话倒是让她心中顿生一计,今夜若是能成,她有十足的把握,叫宋府女眷无功而返。
姜婳是真心想回头,只盼宋梓言能就此放过她。
想到不必再与宋梓言定亲,不必重蹈前世覆辙,姜婳只觉心头一方巨石被挪开,心情松快许多,足足用了一碗鱼肉羹,外加一盏鹿梨浆,仍觉意犹未尽。
坐着时不觉得,甫一起身,姜婳便觉腹中坠坠,怕待会儿阿娘笑话她贪嘴,特意去园子里走了一圈,才去林氏院里请安。
刚进远门,姜婳便听到里头细碎的说话声,今日韩姨娘倒是比她来得早些。
&1dquo;夫人,咱们府上只这一位姑娘,真的要许给尚书府上的公子吗?虽说品貌尚可,到底出身比不上皇亲贵胄,以姑娘的人品,嫁去王府做正妃也使得。”韩姨娘的嗓音娇娇柔柔,听得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即便不喜旁人背后议论她的亲事,姜婳听着这样略带关切的声音,也讨厌不起来,只是,韩姨娘在府中一向低调行事,怎的也关心起她的亲事来?
听这话里的意思,连韩姨娘都不看好她嫁给宋梓言呢,所以前世她是被shi糊了眼睛么?
姜婳暗暗自嘲,又觉得韩姨娘的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爹爹甚为内大学士,是圣上身边真正的清贵,虽说简在帝心,可伴君如伴虎,若要长久,最忌对圣上有异心。
当年祖母在世时,趁着她阿娘怀着大哥,将身边得力又有几分姿色的韩姨娘送到爹爹房里,虽未成事,可到底对外宣称开了脸的,这么些年便一直养在后院,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既是祖母选中的,合该有几分巧思才对,明知圣上对几位王爷尤为忌惮,全都放在京城眼皮子底下,寻常都不许与臣子结交,形同软禁,怎的还会提让她嫁入王府?
姜婳听着阿娘低声训斥韩氏,默不作声地上前,从松云挑开的门帘中走了进去。
抬眼便见阿娘给了韩姨娘一个警告的眼神,显然是不想当着她的面,继续讨论亲事,姜婳勾唇一笑,她的亲事,阿娘确实犯不着跟个姨娘探讨。
倒是平日里低眉顺眼惯了的韩姨娘,一见着她,眼中竟流露出嫉恨的神色,唯恐被她现似的,只一瞬,便起身向她行礼,看起来最温顺最懂规矩不过。
可姜婳知道,那个眼神不是她的错觉,原来一向对她温柔恭敬的韩姨娘,并不喜欢她呀?
前世不愿费脑子,却不代表她姜婳是个蠢物,略略一想,她便明白,同为女子,阿娘与爹爹伉俪情深,儿女双全,而韩姨娘已过三旬,却房中清冷,心中有怨也正常。
姜婳暗自点头,有怨好啊,虽说韩姨娘不想让她嫁给宋梓言或许是因见不得她好,可姜婳还是很乐意她关键时刻来助攻的。
韩姨娘倒是很自觉地退出去,留姜婳和林氏母女单独说体己话。林氏私心里也并不想这么早便替她定下亲事,可女大不中留,这亲事是姜婳乐意的,林氏便只能打她几句,不再说二话给闺女添堵。
对此,姜婳颇感无奈,若是阿娘不这么由着她,说几句泼冷水的话,她顺势把这门亲事推了多好。偏偏为了不流露出真实意图惹阿娘怀疑,她还得装出一副很娇羞的模样。
陪林氏闲坐一个时辰,姜婳只觉比陪二哥练箭还累。
&1dquo;韩姨娘在干什么?”姜婳带萝月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在月门便碰见松云,随口问道。
漏窗外翠竹珊珊,姜婳只觉心旷神怡。这等好气候,便该打马上鸣鹤山,掬一瓮山泉水回来烹茶才是,她却在此费脑子,可有了前世的教训,她不敢再惫懒。
韩姨娘离开之前,她悄悄吩咐心思细密的松云跟着,松云平时话不多,却难得会些拳脚功夫,派她去倒是比萝月合适,不易打草惊蛇。
其实她就想看看,韩姨娘的心思是不是像她猜测的那般。
只听松云小声回道:&1dquo;韩姨娘回了院子,砸碎一副茶具,便借口昨夜没睡好,恹恹地歇下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1dquo;歇下之前,还特意叮嘱身边的采薇,隔日把外院负责采买的黄大成叫来,她要亲自叮嘱他采买哪种茶具。”
松云不知姜婳为何突然关心起后院的姨娘来,只是姜婳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并不会妄自揣测。
&1dquo;哦?没想到韩姨娘还是个风雅人物。”姜婳轻笑着,若有所思,随即淡淡吩咐,&1dquo;回头查查她和那黄大成是什么关系。”
前世采买上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她婚事定下才几个月,韩姨娘就无辜失踪,姜婳有些好奇,便叫松云随手查查,查不到也无妨,左右韩姨娘影响不到她爹娘就成。
午后,趁着韩姨娘在园中赏花之时,姜婳还特意隔着层层叠叠的花丛演了一场戏,跟萝月好生絮叨了一番,她对嫁给宋梓言有多憧憬。
看着韩姨娘悄然飘远的裙裾,姜婳想到方才说的那些溢美之词,心里别提多恶心,恨不能将午膳给吐出来,可一想到韩姨娘定不会让她失望,姜婳又觉得这恶心劲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