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冷汗直冒,连走路姿势都几乎无力的似乎随时要倒下去。
“嗯,是的,请让我……”她一步步走向病床:“休息一会。”
江臣沉默着看着她躺下去,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这时候问她,只会让她心生警惕。所以她只是慢慢的又把书拿起来,放到眼前,漫不经心似的回答:“嗯。”
江臣直接等了半个小时。早自习已经过了,没有等到叶鹿的那些女生几乎熟门熟路的就找到校医室里来了。
“江老师,叶鹿又在你这里来了啊?”张书兰无所谓的开口,这么多天,她也弄清楚这个江校医是个什么人。总的来说,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管就是了。
要来校医室,来吧,别打扰我就是;要在这儿睡一会,睡吧,别打扰我就是;要找人,带走呗,主要是:不要打扰我。
这让她们放心的露出本性。
“老师叫我们把她带回教室,早自习她都没来上!”
“哦?”但是这一次,江臣的语气竟然冷冷的:“我是去厕所的时候看见她的,不是她过来的。”
她翻了一页书:“她好像犯低血了,都快晕倒了,我就把她带进来了。”
“我看见她身上很多於伤啊?”
江臣没精打采的吐了口烟圈,但是那双懒洋洋的眼睛微微上挑,透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凉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懒散缓慢的语调听起来带着一丝奇怪的冰冷和危险:
“你们是她的同学,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於伤,她自己不小心!”她们心里一紧,竟然被这个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又怕霸凌被戳穿,赶紧说:“她偏要减肥不吃饭,晕倒了碍得着别人什么事?”
“哦,是这样啊。”江臣淡淡的点点头:“……本来想打电话给她家长把她带回去,可是她死活不愿意,就只好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会。”
“嗯,嗯,知道了。”罗薇拉着张书兰就往外逃:
“我们告诉班主任就是,江老师再见。”
江臣哼一声,叼着烟拉开帘子。
看来她真的睡熟了。应该是很久没有睡觉了。就算是她,在战斗,受伤,无睡眠的状态下太久,也实在是吃不消。要是以往听见这两人的声音,早就进入影帝状态了。
她到是对江臣很有信心,是拿准了自己懒得拉帘子看一眼吗?
江臣看了一会,过去把门一锁,走到药架子下面的抽屉里翻翻找找,搞到一瓶口服葡萄糖,那包装都褪色了。
她拍拍刚刚掉在上面的烟灰,仔细辨认一下日期。嗯,还有几个月过期。然后她到病床边把叶鹿的头稍稍抬高喂给她。
湿润的水沾在她的唇上,给干涩的口腔带来润滑。她无意识的吞咽。
慢慢喂完一瓶水,她把叶鹿的头放回枕头上,把她放在身上的手拿下去,不客气的去解开她的衣服。
等解开她的衣服,江臣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胸衣下面露出的皮肤,和以往一样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和淤青,但是都变得不是最醒目的。
她左边的第二根肋骨下,一道长且深的狰狞的伤口横贯腹部,被连了无数针——看针口绝对是12小时之内连好的,但是现在也无济于事,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几个针口被崩开了,校服内部是血。
而且伤口一定是被叶鹿暴力镇压过了,这么多血已经凝固了,周围惨不忍睹。
一定是工伤。江臣确定。
看来昨天也是凶险的一晚呢。
但这样根本不行啊,肉会长不回去的。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又重走到药架子那面,从最里边拿出一个手提盒子来。
她拍拍灰尘打开,里面是一套整整齐齐精简版的手术器材。
江医生怎么会老老实实带着这么一套玩意?不,她完全不热爱工作,她只是不希望在自己家看见任何与玩乐无关的东西。否则吃饭的家伙会在校医室里放着霉?
好在连个伤口不需要太麻烦,就是这些也可以将就一下。
她完全没有手术医师自觉的叼着烟,拿起一次性注射器吸起麻药,用过的药瓶子随手丢在一边,轻轻把针头刺进叶鹿的肩三角肌推下去。
叶鹿只是眉头微微跳了一下,没有醒来。
等到半麻醉效果出来了,江臣剪掉线开始漫长的重缝合作业。
之前说过,江臣的医学天赋毋庸置疑。
她确实担得起她的文凭。
在这个昏暗的灯光下,甚至是烟雾缭绕的环境之下(这是她自找的,因为她还叼着烟,烟灰还一直落下来),几年没有碰患者,她的手愣是没有抖过一下,位置找的奇准。
等叶鹿醒过来,江臣正在给她把衣服穿回去。警惕几乎瞬间就从心里腾升出来,那双应该怯懦的从不直视别人的眼睛恍惚间泛起肃杀之意。
江臣还是低着头给她把拉链拉上,但是没有错过那瞬间的古井般的幽深空白。
这才是真正的叶鹿。
冷寂,高效……空白。
简直是天生的杀手。杀气是多余的,她不是个杀心重的人,只是在与黑暗相伴这么久,无法不沾染上血腥气。
空白才是她的本色。
因为空白,所以很容易的融入所有地方,扮演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