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她会打电话来,简常念一般都是在除夕前一天回家的,今年为了备战奥运会,在集训,走不了又特别忙,忘了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了。
听筒里她的声音还和往常一样,微微带着笑意:“外婆,今年我就不回去了,在集训呢。”
外婆一怔:“喔……集训……集训啊……好好努力……争取明年啊拿个金牌回来。”
“诶,好,教练在叫我呢,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外婆,年快乐,您注意身体!”
“常……”外婆还想再多说几句,她已挂掉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老人叹了口气,放下电话,拄着拐杖,慢慢地从里屋挪到了灶房里,锅里的丸子一不留神已经炸焦了。
桌上还摆着许多已经做好的饭菜。
顺财绕着外婆的脚边转来转去的。
老人把丸子捞了起来,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语气多少有些难过。
“都不回来,不回来也好,正事要紧,只是做了这么多菜,只能咱俩吃了,旺财。”
简常念是凌晨接到的电话,她从床上翻身而起,顾不得穿上外套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你说什么?!”
“外婆在医院抢救,你赶紧回来吧!”
除夕夜,春运大潮,火车票已经售罄,最近一班飞机在第二天下午。
简常念只好连夜驱车数千公里风尘仆仆赶回了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外婆身上盖着白布,静静躺在那里。
“我们尽力了,病人脑溢血,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节哀。”
是村干部把人送到的医院。
“顺财跑了几里山路,到卫生室叫的人,你外婆走的时候还在织毛衣……很安详,没受什么罪,你……唉,节哀顺变吧。”
“老人年纪大了,算是喜丧,赶快处理后事吧。”
她第一次面对这些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牵着去派出所给外婆开了死亡证明,然后就是送到了火葬场火化,买墓地,带着骨灰盒回家,下葬,摆席,请全村人吃饭,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
直到送走了所有宾客。
她才颓然坐在了外婆生前曾坐过的椅子上,旁边的矮凳上还放着一团毛线和织了一半的毛衣,大红色,红的刺眼。
“外婆,怎么又是红色啊,我想要个别的颜色。”
“傻孩子,本命年就要穿红的,才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百邪不侵。”
简常念拿起毛衣凑在鼻端闻了闻,有外婆身上那种熟悉的沉木香味,仿佛她还在自己身边似的,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