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沉默地抱起了宁越,为她穿上了一件宫女的衣服,手指触到她温软的身体时,楚襄的手指有点抖,怎么也扣不上领口那只蜂赶菊的银扣。
宁越默默地自己扣好了。
于是楚襄拉着她出了寝宫,转过几处宫殿,御花园巨大的寿山石被推开,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楚襄抱起她,一跃而下。
地道幽暗曲折,楚襄卷起衣袖,露出里衣上镶着的两颗夜明珠,朦胧的微光照亮了潮湿的石壁,宁越借着萤火般的光亮看向楚襄,他那么真实,眉眼间是凌厉的男子气质,她过去怎么会把他当成女人?
然而他又那么虚幻,她一时有些恍惚,他已经走了那么久,算算路程早该在数百里之外,怎么又会冒险回来找他?或者这仍旧是个梦?
&1dquo;不是梦。”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样,楚襄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1dquo;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原本安排进宫接应的不是他,但他放心不下,终究还是昼夜跋涉,亲自来接她。
&1dquo;你是,皇长孙?”宁越轻声问道。
楚襄没有回答,反而问道:&1dquo;怕不怕?”
宁越摇头,怕是不怕的,只是,如果他不是周逸,那么她该怎么办?
地道的出口开在皇城外,他们出了地道后匆匆在黑夜中赶路,直到京城巍峨的城墙挡住了去路。
这里是比较僻静的一段城墙,正在墙头上巡逻的军士低头看见他们时,忽地咧嘴一笑,跟着飞身跃下,一把抱起了南安王妃,是南安王。
宁越听见了南安王妃喜极而泣的声音,她拥抱着丈夫,欢喜地无以复加。宁越默默地想,大约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让感情干扰了理智做出的判断吧?就像南安王妃,明知道丈夫的重病是假,却免不了忧虑担心,就像南安王,明明可以派下属去接王妃,却偏要装扮成小卒亲自在城头等待,就像楚襄,明明知道她能够顺利出宫,却偏偏冒险进宫去接她,就像她自己,明明知道跟楚襄很可能没有结果,却忍不住为他牵挂&he11ip;&he11ip;
&1dquo;走!”南安王拥抱着爱妻低声说道,跟着看了眼宁越,又看了看楚襄,露出几分揶揄的笑容,&1dquo;好小子,好丫头!”
宁越被他这么一看,立刻觉得脸颊上有些热,跟着腰上一紧,楚襄一手圈着她,一手抓着城墙上垂下的绳子,飞快地爬了上去。暗夜里的城墙像一个狰狞的怪兽,张开大嘴似乎要吞噬一切,宁越不自觉地抓住了楚襄的衣襟,楚襄低下头,轻声说道:&1dquo;抱紧我。”
宁越像被火烫了似的,立刻松开手,楚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两脚在城墙上使劲一蹬,人已经蹿上去老高,跟着他松开绳子双手圈定了她,低低地说道:&1dquo;抱紧我。”
他们落在了城墙上,只是,宁越的脚还没踩到实地,楚襄又是一跃,直接从靠城里的一边冲到了城外的一边,跟着纵身跳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宁越在突然的失重中不自觉地圈紧了他的腰,瘦削紧实,让人安心。楚襄的身体抖了一下,更用力地抱紧了她,他在克制着亲吻她的冲动。
下坠的过程似乎长得没有止境,但其实只是短短一瞬,宁越的脚突然触到了地面,立刻推开了他。
楚襄没有勉强,他背转身回望着安静地隐藏在黑暗中的京城,这是他的父母为之操劳奔波,甚至付出生命的地方,这是他被皇帝抢走了的家,这座巍峨的城,终有一天他会回来。
城外的草木中隐藏着接应的军队,宁越看见最前面站着宁氏和孟侍郎,楚襄竟是早就筹划好了,连她的家人也都有了安全的去处。
只是,假如他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he11ip;&he11ip;该怎么办?
天亮时,南安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正在大雷霆,外面却又传来了的战报,失踪多年的皇长孙联手南安王,反了。
招贴撒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帖子上写的明白,十六年前皇帝阴谋篡位,买通东宫属官诬陷太子谋逆,太子被先皇禁足后遭到皇帝刺杀,尸体还被伪装成自杀的模样。重伤的太子妃在东宫死士的护卫下带着皇长孙逃出宫中,但终因伤势过重很快死去,皇长孙则被南安王夫妇收留,以沁阳郡主楚襄的身份留在京城,而南安王真正的女儿则被送回王妃的娘家养育。而这次南安王也并非暴病,而是被皇帝派人行刺,因为皇帝害怕他重掌兵权后难以管束。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京城中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见面时说的都是这桩惊天奇事。
相比之下,孟侍郎一家失踪的事情反而没有那么显眼,唯有孟素知道后失落地大哭了一场,在宁家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瘦了一大圈,这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没有亲人的温暖关爱,有的只是毫无理由的打骂,她盼着孟家能接她回去,可现在孟家人都走了,她该怎么办?
咣当一声,闺房的门被踢开,喝的醉醺醺的宁震闯了进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1dquo;素妹妹,你坑的我好苦啊!”
他的手劲很大,孟素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哭着说道:&1dquo;哥哥,我也是无辜的。”
&1dquo;哼,你们都无辜,那我找谁说理去?”宁震咬牙切齿地说。
&1dquo;这都是母亲做的呀!”孟素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