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一个完美受害人的待遇,那我宁愿不完美。”
她踢开了柴堆,大步走了出去,每走一步,那些纸人都退开了一步。
“我遍体鳞伤,我没有贞洁,但我要好好生活、我要认真工作、我要赚很多钱,去很多地方。”
“我不会说话,我要听到大漠上的风声,我要听到深海的低语,我的双脚是我的声音,双手是我的声名。”
“我可以轻视爱情,也可以期待爱情,我可以终身不婚,我也可以到死前的最后一秒再戴上钻戒。”
“我今生就是最漂亮的女孩,来生也一定是。”
鼓噪的声音如同被折断的枯树枝,纸人们抬起头,一张张面孔如同洇染的水墨,慢慢地,变成了一张女孩的脸。
它们哭着,笑着。
“……她不痛了吗?”
颜格仰起头,这一刻,他既是自己,也是邬云。
“——她直到最后一刻还很痛,但她至少,这是世界欠她的,她本应有的人生。”
他说完,纸人们垂下了头,眼底的红光一点点变淡。
“下一次,至少别让她再经历一次噩梦了。”
“谢谢你,旅人。”
颜格睁开了眼,已他自己的角度,回头看向包裹着石源嵩的纸人,开口道:“你不离开吗?”
纸人不说话,它是唯一一个仍然保持着血红双眼的存在。
但它并没有试图攻击颜格,而是缓缓走上了柴堆,半晌,它张口,用着石源嵩的声音,冰冷道:
“直至回到他蒙昧的年代前,他必将一直受此火刑。”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颜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退出了白骨塔,而身后的火焰纸人已来到了门前。
石源嵩绝望地嘶嚎着:“……别丢下我、我给你钱,别——”
“1o秒。”里昂仍然很优雅,他抹了抹手-枪上沾到的灰烬,站在了颜格身后,“先看结局吧。”
颜格脱下纸娘的外壳,让它站立在白骨塔外,身上的嫁衣一点点褪去血红的颜色,露出了白纸的本色。
纸娘面上属于邬云的面孔清晰了些许,她呆呆地看着火焰燃烧,看着石源嵩,那个毁灭了她一声的罪人在火焰里出了野兽般的痛叫。
人类能活着感受到的最大痛苦,就是被烧死。
火焰会先焚烧皮肤表面的组织,毛、皮肤会碳化脱落,接着就是真皮层所有的神经末梢如同被轰炸过的城市一样尖叫起来,血管断流、脂肪熔化,焦化之后,就会烧到里面保护着内脏的骨骼,它会坚持得久一些,但脆弱的内脏并不,它们会在第一时间逼迫着大脑中枢放弃生命,一直将地狱般的剧痛蔓延至脑死亡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