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辅回了侯府,陈道止正在正堂里练字,见他回来,问:“怎么样?”
陈润辅并不知父亲遣他特特去风头最盛的李令俞那里求一副画,到底是何意思。
但李令俞的画法,确实是他闻所未闻。
“李令俞年纪轻轻,丹青确实了得。”
“其他的呢?”
“李令俞并不像外面传闻那样的跋扈之人。他和景宜私交颇好,为人也十分谦和。我倒是挺喜欢的,他在家一直教家中妹妹们丹青,可见也不是至恶之人。”
“他有姊妹?”
“他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妹妹,和他年纪一般无二。只是我不好多打听闺中女儿,就没多问。”
陈道止良久都没说话。
陈润辅见父亲不做声,又说:“父亲生辰,我问李令俞讨了一幅画,父亲若是想问什么,到时候我再去问。”
陈道止却说:“不必了。”
自李令俞升官后,送礼的人确实很多,几乎每日都有人来送帖,李忠起初还战战兢兢的,后来都坦然了。连隔壁的袁兆宗都知道了,和她说:“书院里很多师兄都打听你。”
李令俞正在写工作报告,问:“打听我什么?”
袁兆宗:“反正就是,羡慕你。元之听说是回家去了,也不在书院里了。”
李令俞毫不惭愧说:“这是应该的,毕竟我如今都官拜四品,他们至今还是白身,除了有个肯教学问的好先生,也只能背后诟病我几句,其他的也没什么可以和我比的了。”
袁兆宗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即便知道他们背后诋毁她,也不过是默不作声。从没有这样的跋扈之言。
李令俞问:“孔章有没有兴去修书?我得了一个人情,可举荐孔章去秘书省。”
袁兆宗听得很心动,但拒绝问:“会不会给你找麻烦?还是不要吧。”
“那倒也谈不上,人情这种东西,就是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我过几日问一问,若是可以,你直接去就行了。”
袁兆宗如今十七岁,还是书生,科考遥遥无期。天下书生都靠着举荐,寒门士子入仕,都要拜码头,否则难如登天。
送走袁兆宗,她回卧室坐在床上冥想,阿竺端着药进来,说:“该休息了。”
李令俞仰头将药喝完,苦笑:“阿竺,我大概是,走了条不能回头的路。一日比一日累。”
阿竺替她盖上被子,催说:“睡吧。”
她梦中极不安稳,梦见自己回去了,又到了江南祭祖,祖父斥责她不识天高地厚。她看着那些长辈,一心想她怎么让这些老家伙们闭嘴。一会儿又梦见萧诵提着剑,指着她说,你本就不该活!
梦中惊醒后,见房中灯亮着,阿竺坐在灯下正在坐针线。
她叫了声:“阿竺?”
阿竺放下针线过来,见她满脸汗,正要替她擦汗,她嘘了口气才说:“说了让你别在灯下做针线,要做就多点几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