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就昂然转身离去。
颜清辞赶忙扯住她,额头都急出了薄汗:“他认得我的,我要进去同他说几句话。”
沈姒甩开她的手,见她苦苦纠缠的样子很是不满,心底里万分不愿意她靠近小沈。
“军营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颜清辞心中知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今日不能入军营,怕是此生都再见不到沈寒了。
一时间心如火烧,焦急间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就在她脑中萌生。
颜清辞赶忙上前几步,拦住正急急离开的沈姒,对她道:“军中需要大夫,我可以去,我不要月钱,什么都不要,只让我同别的医官一同住在军营中就好。”
沈姒满目不相信,斜眼瞧着她:“你会医术?”
颜清辞重重点头:“我爹曾是定南侯,常年四处征战,我少时便随爹爹住在军营里,军中医官言传身教,我便渐渐习得了,也跟着他们一同救治伤兵。”
第55章、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姒知道这种事情上颜清辞万不会扯谎,这一下倒是有些为难,她自然是万分不想颜清辞进军营的,可现下朝廷与北疆打仗,军中医官最是紧缺,伤兵从战场上被救下来时尚有气息,却常常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死。
且军中医官毕竟离战乱这样近,保不齐就要命丧于此,哪里有人愿意来,于是往往开出的薪钱颇高,国库本就不甚充盈,又因接二连三的战乱耗费巨大,现下就连军队士兵过冬的棉衣都不知能否及时供应,若是颜清辞真能来帮衬,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沈姒心里权衡利弊,家国大事要紧,自己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妇人之心败了战局,况且小沈那样的性子,又不认得她,就算有什么也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他甚至都并不会用正眼瞧她。
如此想着,沈姒心中稍稍放松了些,就应下了这件事,将颜清辞带入了军营。
军中有医官来引着她转了转,又将各种药品以及救治所需与她一一介绍,这些颜清辞少时便已接触过,现下捡起来,倒是不费力,不需那医官多费口舌,她也做的很好,医官也由起初的颇有疑心转为了暗暗赞许,他做医官这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小姑娘做这行,又如此玲珑透彻,实在难得。
晚间时分刮起了大风,在这座阔大空荡的北部城池里兀自肆虐着,越猖狂无所拘束,似是要将天幕都撕扯下来。
匆忙一日,此时才稍稍歇了下来,颜清辞轻轻揉搓着僵硬的手腕,屋内银碳烧得正旺,火红一团亮眼又燥热,贪婪的火苗与她共同争抢着小小屋子里的空气,颜清辞只觉得头有些闷胀,走到窗边想要透透气。
窗子半推开,外面的狂风就猛的卷了进来,吹的窗棂吱呀作响,颜清辞将头探出去,却见一粒一粒雪白在风中兀自飘洒,她伸出手去摊开掌心,朵朵小冰晶就乖巧落了下来,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瞬时就融化消散了。
顺宁六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十月末里。
颜清辞眉梢挂上喜色,搬了竹椅来静静坐在窗边朝外望着,狂躁的大风将刚刚飘下的小小雪花四散吹落,如一只只银色精灵在天地间翻舞跃动,颇有些俏皮灵动之感。
过不多些时候,雪就大了起来,此时风势小了许多,盐粒大的雪从云层中直直落地,坠在地上铺起厚厚的一层,偶有几个雪花落到了颜清辞长长的睫羽上,将她的眼睫打的湿漉漉的,眸光涟涟,痴痴望着天地间一片白。
她的心猛然紧了一下,四下风声搁歇,万籁俱寂,心跳声便被衬出,随着飘落的雪花,一下一下拍打着。
沈寒果然没有骗自己,北部的雪比上京那场还要更大些,直愣愣就将目所能及之处填满了,只是不知……惊雪城落下的雪作何模样。
满目晃眼的亮白间突然有一黑影闪过,打断了少女悠长飘远的思绪,她抬眸极目追寻着那道身影,片片雪白搭在他墨色的肩头,分外突兀,在这浩渺雪白间,默然而行,那样清冷孤独的气质,除了沈寒还会是谁?
颜清辞心中一喜,当下也顾不上披上外衫,仓促着就出了门。
一踏出门口,才知这雪下的有多大,冰凉的雪层深深没过了她的小腿,鞋袜当即便湿透了,刺骨的寒就从脚下直冲上来,不过她却全然不顾,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在厚厚的雪垫中艰难小跑着。
他走走停停,与路过的士兵低声交代着什么,不多时候,两人的距离便渐渐缩进了,雪花挂在两人的丝上,皆是一片软绵纯白。
眼瞧着面前的人几步便要入了屋内,颜清辞心中一急,已然冻得冰凉麻木的脚又加快了些许,与他只还十几步的距离。
面前的人却突然停住了,玄色背影默然静立着,颜清辞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暗暗感觉到他周身泛着的寒气,让她不由心中一颤,没来由就紧张起来。
“为何跟着我?”
从昨日见到他到现在,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却冰冷得比这雪夜更甚。
颜清辞怔了一下,方才的雀动也深深沉了下去,心中无尽的疑虑就翻涌上来。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蒙着淡淡水雾的双眸深深瞧入他寒凉的眼眸中,却现他的眼中,并没有自己,那片幽幽黑暗中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她读不懂。